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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刻有草虫轮廓的清代小木版

　　民国以前，为了躲避盗匪，高密每个村庄都建有土围子。有条件的，在土围子外面挖上深沟，居高临下，具有抵御功能；离河近的村庄会把水引进沟里，形成一条护村河。在高密姜庄镇有个村庄名叫“东王家城子”。那时，这个村庄有两个土围子，外围一个大的属集体所有，内里一个小的属私有。私有围子这家，专营年画，画店名号为“隆顺永”，据说是靠一火车盒子石印年画发的迹。该批石印年画由天津一家年画社提供，两家交谊不错，讲好先赊着，卖了以后再给钱。石印年画为平版印刷，画面色彩丰富、图像逼真，在当时属新生事物，高密人没见识过，觉着稀奇，且卖价比当地用木版印的年画便宜，很快就销售一空。货卖完后，“隆顺永”画店的人，把钱装在麻袋里，上面放上杂物，用小推车推着，去天津送钱。到了那里适逢战乱，原址遭日军飞机轰炸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找不到人。等候了几天，无一点音讯，又把钱推了回来。“隆顺永”画店用这笔钱扩建了房舍、建起围子，花高薪聘请有名的年画艺人到画店刻制年画木版、绘制年画，成为当地最大的年画制作商兼批发商。这期间，“隆顺永”画店仍不忘派人四处打听天津那家年画社的下落，但音信杳无。

图2 刻有草虫轮廓的清代小木版

图3 勾勒有草虫轮廓的清代纸片

图4 勾勒有草虫轮廓的清代纸片

　　阿真听了这个故事以后，想以此为蓝本写一部小说，便一次次到实地进行采访。他给自己立了一条规定，想写好小说中一个画年画的人物，自己首先要进入“角色”，要对年画的绘制过程及每一张年画的用途做到心知肚明。为了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种气氛，他见到老年画和老年画木版就收。收了一张财神年画，别人告诉他财神分文财神和武财神，还分二堂财神和三堂财神，往细里分，又分喜财神、新财神、增福财神等；收了一块年画木版，是门神图样的，别人告诉他还有宅神、车神、路神、井神、山神、火神等。一石投下，击起千层波纹，随着波纹的扩散，他收集的范围也跟着不断扩大。为了了解颜色怎样调配和怎样自制植物颜料，他把各色老颜料收集来了；为了掌握刻版技艺，他把刻版所用的老样稿和老刻版工具收集来了。在他不厌其烦、细细打捞下，一些被遗漏的实物资料，浮出水面。如“隆顺永”后人家中存有4联清代年画，上绘有白菜、花草和蝈蝈、螳螂、蟋蟀、蚂蚱、蜻蜓等各色草虫。有专家认为这种年画绘画有一定难度，不适合批量产出，不是商品画，是年画艺人仿照文人画的样子，画了挂在家中自娱的。而阿真手中收集到的一些刻有草虫轮廓的小木版（图1、2）和勾勒有草虫轮廓的纸片（图3、4）可证明，当时有成批的草虫年画，行销于市。其复制办法是，用木版在画纸上印上草虫轮廓再根据各自颜色填彩，黑的填上黑的，绿的填上绿的，简便易行；纸版是用炭灰勾描草虫轮廓往画纸上扑印，一稿能扑十多张，故当地年画还有一个称呼，叫“扑灰年画”。

　　通过调查，阿真得知，有的年画艺人一专多能，在绘制年画的同时还兼带着绘制泥塑，泥塑又成了他的收集对象；有的年画艺人画完了年画还要画风筝，风筝又成了他的收集对象。他在一户人家的顶棚上发现了一批老风筝，有成品，有半成品，完整保留了工艺流程，从勾勒线条轮廓到上色，能明显看出，其绘画方式与年画一脉相承。新的发现不断涌现，撩拨起了他的兴奋点。他从一条浅窄的小湾，走进一条宽广的大河。20年过去，小说没写成，他移情别恋，爱上了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广阔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