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篡改的《道德经》,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时间:2017/8/16 文章来源:古籍


  1973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一批古书,其中就包括我们盛行四海的《道德经》。结果经过整理复原人们发现,该版本与我们现在流行的《道德经》版本,存在着一些差异。

  这些差异大多只是只字片句之间,但意义却有千差万别之远,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些差别,或许是传抄失误,或许是有心人的篡改所致。现在我们就摘录出四处来辨别一下,一起探讨探讨这桩千年公案。

  第一处:《道德经》第二章

  传世本:“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帛书本:“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形;高,下之相盈;音,声之相和;先,后之相随,恒也。”

  二者差别不大,就是一个“之”字,但意义却完全变了。“有无相生”,与“有,无之相生”,第一个理解就像现在流行的阴阳相生一样,你生我,我生你,互为其根,自循环而无始终。但第二个理解却是“有,是由无而生的,无是有的根本”。

  而这个理解,才是与《道德经》第三十九章“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第四十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第六十三章“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相互应和的。

  而照第一个理解,则完全与儒家解说易经的《十翼》、解说太极图的《太极图说》搅和在一起,混成了稀泥。也难怪有人说《道德经》是出自于《易经》的了。

  第二处:《道德经》第十四章

  传世本:“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帛书本:“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二者只差了一个字,把“今”换成了“古”。按照传世本的理解,是要遵循古法来治理现代。所谓“祖宗之法不可易”,推崇周代之礼治天下。

  但是孔子向老子问礼时,老子却告诉他“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你所学习的那一套,都是已经去世了很久的人所言。对这些很久以前的人说的话,要活学活用,不可拘泥执着。

  《庄子》还直接讲解了原因:“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你学习的这些东西,都是先王留下来的遗迹,又哪里是他们的真实内涵呢?脚印是脚踩出来的,但脚印又哪里是脚呢!”

  所以按照帛书本的理解,则是要法随时变,以适应当下之法来治理当下。种植种子的方法,和培育幼苗、照顾成树的方法完全不同,因为时势和对象发生了变化,所以才要以“今之道”来“御今之有”。

  第三处:《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传世本:“大器晚成”

  帛书本:“大器免成”

  同样是一字之差。一个是持之以桓之意,表示大才都是很晚才成就出来的;一个却是顺其自然之意,表示大才都不是刻意成就、人为造就而来的。

  可以看出,“大器晚成”在《道德经》体系中完全就是个外来户,上无依下无靠,突兀而孤零零的,如同飞来之石一般。但“大器免成”,却是与整本文意相通的。

  《道德经》说“大巧若拙”,我们总觉得自然界的素材不够完美,想要人为去改造它,制作成器。但我们制作出来的任何器物,都远远比不上自然界一片树叶,一只小鸟那么精巧。

  所以,自然成就之才,才是大才;人为造就之才,反而是拙才。试图把人塑造成“器”,才真正是“夺天之造化”,不过是变巧为拙,变美为丑而已。

  第四处:《道德经》第七十一章

  传世本:“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帛书本:“知不知,上;不知不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说实话,“不知知”这句话,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也解释不通。我在网上翻来复去才找到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解释——“:知道表现为不知道,这才是高明;不知道表现为知道,这就不够理智。”

  这个解释一下就把老子的形象拉低了无数个档次好吗?整个一装模作样、世故狡诈的老头嘛!说好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呢?怎么能明明知道却装不知道这么腹黑呢!难怪有学者把《道德经》读成阴谋论了。看来根本就不是老子腹黑,而是读老子的人内心太奸诈。

  后来我读了一遍《庄子》,这才恍然大悟。《庄子》里有个叫南荣趎的,他说:“邻里的人生了病,周围的乡邻询问他,生病的人能够说明自己的病情,而能够把自己的病情说个清楚的人,那就算不上是生了重病。

  这就是“知不知”和“不知不知”的差别了:能够把自己的病情说清楚的人,就算不上是生了重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那才是真正的重病。”

  庄子由此大发感慨:我们都知道,对父母说的话一味称赞,对领导说的话一味奉承,这是“谄媚”的行为。但如今社会潮流认为是对的,我们往往也会赞成;社会潮流认为是错的,我们往往也会反对,我们这样生活着,岂不正是一直在“谄媚”然而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们穿着华美的衣裳,打扮艳丽的容貌,修饰自己的言行,讨好献媚于举世之人,却并不认为这是谄媚与阿谀,这不正是最大的迷惑吗!

  第五处:《道德经》第五章

  传世本:“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帛书本:“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

  仍然是一字之差,一个是“多言数穷”,一个是“多闻数穷”。多言数穷再怎么传抄,也不太可能变成多闻数穷。因为二者无论字形和意义都相差甚远,所以很有可能是后人改的。

  那为什么改呢?因为很难去弄明白:“多闻”,怎么会“数穷”?我们一直推崇的,不就是见多识广,博学多闻吗?

  “少言”就不用多说,儒道二家都提倡的。比如“少说多听”,“言多必失”,“希言自然”,“知者不言”等等。但是对于增长“见闻”方面,儒道二家就有差别了。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道家却提倡“不出户,知天下”,“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博者不知,知者不博”,“塞其兑,闭其门”,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这里老子主要讲了一个道理:不要被外物复杂的声色变化迷惑而去追逐表象。为什么?因为它们是无穷无尽的。

  一颗石头,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能得到无数不同的形象。知识取用于万物,随着认知角度的不同,推陈出新无穷无尽。所以不要向外去追求表象,而是要“守中”,把握它们的根本。

  如此再结合前文,“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天地之间,不就好像一个大风箱一样吗?中间空虚而不闭塞,四周绷开而不塌缩。只要一拉动,就有无穷的风产生出来。就好像天地只要一运行,就有无数的万物衍生出来。与“多闻数穷”有明显的前后文对应的关系,所以此处当取“多闻数穷”。

  第六处:《道德经》第八章

  传世本:“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帛书本:“居善地,心善渊,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这个地方也很容易让人迷惑。《道德经》对仁是持批判态度的,《庄子》对这一点也确凿无疑,怎么在这里又出现一个“与善仁”呢?那诸如“大道废,有仁义”,“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怎解?

  后来帛书本出世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与善仁,言善信”,而只是一个“予善信”。

  “仁义”这个东西,《庄子》说“仁义惨然,乃愤吾心,乱莫大焉”,形容它是在人世间播糠迷眼,让人颠倒是非。

  因为天下有道,就不会体现出什么“仁义”,所以如果奔着追求仁义的目的去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天下无道。如此一来,提倡仁义和提倡天下无道何异?

  《庄子》还说:素材没有被分割,谁还能用它雕刻为酒器;白玉没有被破裂,谁还能用它雕刻出玉器;人的自然本性不被废弃,哪里用得着仁义;人固有的天性和真情不被背离,哪里用得着礼乐;五色不被错乱,谁能够调出文彩;五声不被搭配,谁能够应和出六律。

  分解原木做成各种器皿,这是木工的罪过;毁弃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谓仁义,这就是圣人的罪过。

  所以最好的品质,是天真淳朴的自然天性;最好的生活,是自然而然、不知不觉的生活。天真淳朴不能人为培养,而只能保护不丢失;自然而然不能人为创造,而只能保证不破坏;不丢失不破坏,这就是无为。

  第七处:《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传世本:“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穀。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数舆无舆。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帛书本:“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穀。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也。故致数舆无舆。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这里更妙,只是改了一个语气词,就把否定变成了肯定。“侯王自谓孤、寡、不穀”是指什么呢?这是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王用来自称的用语。“寡人”如何如何,“不穀”如何如何。

  在《道德经》的第四十二章,老子指出了这个自称的来历:人之所恶,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为称。也就是诸侯王表示自己愿意“受国之垢”,处众人之所恶,以下为根基,以贱为根本的意思。

  所以侯王这个自称,表示不忘本,向来是广受赞赏的。但这里问题就来了,你一个自称,就得到了这么多的赞赏,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你只是在说说而已,根本就没有做到。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别人也就不会去赞扬你这个自称了。

  一个自称,相对于真正做出的行为,算得了什么呢?人们去赞扬它,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可以赞扬的了。所以后文紧跟“致数舆无舆”:招来了太多的赞赏,就等于不是赞赏。

  玉和石的差别在哪里?玉很美,但只能让极少部分人得到,所以人人都去赞赏它;石头很糙,但却能让人人都受益,大家造屋盖房随便取用。人人都能受其惠,人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大家反而不去赞赏它了。

  就像水,赞赏水的人虽然很少,但大家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它。你说是玉贵重,还是水贵重?所以被太多人赞赏的东西,必定不能普及大众、惠及天下,又有什么好赞赏的呢?这就是“至誉不誉”的道理。

  第八处:《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传世本:“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帛书本:“道生之,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

  古代“形”和“刑”是通用的,这里没毛病,有毛病的是把“器成之”改成了“势成之”。“物形之,势成之”,这里是很难沟通上下文的。道、德、物后面跟着动词,它们本身是作为主语的: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那“势”,成之是个什么鬼?

  这里的刑,其实是刑伤的意思。“朴散则为器”,朴是怎么散掉的?被刑伤了。

  所以“物刑之而器成之”,这里的“物”,指的就是刑伤外物、刑伤自身的人。他们对待外物的方式是:挑选自己觉得有用的,丢弃自己觉得没有用的;他们对待自己的方式是,留取天性中觉得好的部分,抛弃天性中觉得不好的部分。

  “刑”是雕刻、砍削的意思。一块木头,把它雕出花来,做成好看的器物,那么被削下来丢弃的部分,不正是他们觉得没有用的部分吗?

  他们因为拥有智慧,所以懂得去改造工具,制作器物,让事物按照他们的想法成形、成器,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与道相悖逆的。

  道有生养万物的特性,天生地长的自然之物,即为“朴”,它们完整地保留了道所赋予的天性。“朴散则为器”,是指背弃了道,成为被雕琢、被使用的“器”物。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因为任何“器”物都来源于朴,所以掌握了朴,就能成为天下器物之母,就能成为它们的官长。所以“朴虽小,而天下莫能臣”,所以要“抱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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