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两岸重现记

时间:2018/4/8 文章来源:收藏快报 肖伊绯


《永乐大典》

  国家图书馆在2018年2月8日至3月2日在新馆北区稽古厅举办“看《永乐大典》迎戊戌新年”活动。说起《永乐大典》,至永乐六年(1408)冬成书,全书编成目录60卷,正文22877卷,装成11095 册,总字数约3.7亿字,皇帝赐名为《永乐大典》。大典成书于南京,书成后未能刻板,只抄写一部。
  明朝灭亡之后,《永乐大典》正本已不知下落,或称殉葬永陵,或称毁于李自成战火,总之是再没有于世间重现过。世人所能见到的《永乐大典》都是嘉靖年间抄录的副本,《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也正是这嘉靖年间的副本之一。

  《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曾流离失所又现身台湾,那它何时迁往台湾,迁台历程又有着怎样的坎坷磨难?它是怎样历经四百年劫难而又重现于世的?所有这一系列疑问,无疑皆凝聚着深沉厚重的国家记忆,理应为后世所铭记。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各国将抢劫的大量文物古籍盗运回国,大典从此散布在世界各国图书馆和私人手中。《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可能就在此时远渡重洋至大洋彼岸的英国。直至1920年,叶恭绰(1881—1968)赴欧洲考察实业,在伦敦一间小古董铺里,意外发现并购回了这一册大典残本。

  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华北局势动荡不安,政府下令古物南迁。北平图书馆已将敦煌写经、古籍善本、金石拓片、舆图及部分珍贵的西文书籍装箱后,存放在天津大陆银行等较为安全的地方。可能也恰在此时或稍早,叶恭绰也将自己从英国购回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秘藏于天津租界银行的保险柜中,以此避免意外发生,确保国宝不再流落异邦。

  当时北平图书馆仅藏有60册《永乐大典》,并没有收藏《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但曾专门派人据此卷抄录了一份副本留存。当时主持抄录副本工作的赵万里(1905—1980)是国学大师王国维的同乡兼门生,是著名文献学家,精于版本、目录、校勘、辑佚之学。叶恭绰从英国回购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当然引起了赵的重视,他迅即组织人力,对原本进行了精心的“景钞”。

  正是由于叶恭绰的慷慨无私、赵万里的高度重视,才合力促成了《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景钞本的诞生,这一景钞本也成为北平图书馆的重要馆藏之一。在这一景钞本的基础之上,又陆续有若干种仿钞本、精钞本诞生,均是馆方或者学者再次录副的结果,其中一种还于1954年辑入郑振铎(1898—1958)主持编印的《古本戏曲丛刊》初集,这个“影之再影”的影印本,成为大陆戏曲研究学者能够比较容易用到的工作底本,也几乎就等同于叶氏所藏的原本。那么,叶氏所藏的原本,此时又身在何方呢?

  1933年5月,国民政府教育部电令北平图书馆将宋元精本、《永乐大典》、明代实录及明人文集挑选精品南迁,以防不虞。接电后,北平图书馆即将包括《永乐大典》在内的善本典籍运往上海,存放于公共租界仓库。原先同时秘藏于天津银行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原本是否也随之南迁,不得而知;此时叶是否已经将此书捐赠或售予北图,也无从考证。但有一点确是可以肯定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随后踏上了飞赴美国、转迁台湾的旅途。这从时局的演进与叶氏的生平事迹来看,都可以做大致的推定。

  1949年从香港回到北京的叶恭绰,更为积极地从事文博事业,经其手鉴定、搜求、购藏、捐赠的文物古籍不计其数,但《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始终未再露面,他本人也从未提及。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在抗战前后,《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已经不再属于他个人,无论是其捐赠、售予或战时托管,这册书已经属于“国家财产”,登上了飞往美国、转迁台湾的航机。

  关于《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在抗战前后的踪迹,以及最终运至台湾的这段历程,笔者的上述推测与判定后来得到了初步证实与进一步的厘清。据台湾学者汪天成教授考证,现藏于台湾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是当年由“中央图书馆”通过中英庚款董事会,以保存文献名义购入典藏的。也即是说,当时的国民政府确实是从叶恭绰手中购得了《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使之从私人藏品化身为国之重宝,历经国难种种,终将其转运至台湾。

  但与笔者推测略有出入,也更为传奇的是,《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当年并未搭乘飞赴美国的专机,而是滞留在了香港,未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转运出去。随着香港被日军攻占,它与中央图书馆寄存在港的大批善本古籍,还曾被劫往日本,抗战胜利后方才重回南京。1948年,此书终于得以与中央图书馆大批善本古籍一道迁往台湾,珍藏至今。

  1934年12月,《燕京学报》第九专号刊印了一部名为《宋元南戏百一录》的专著。书中附印了一页珂罗版影印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题为“永乐大典小孙屠戏文”。这是继北平图书馆景钞本、1931年排印本《永乐大典戏文三种》面世之后,《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首次向公众以一页书影的方式展露真容。时年36岁的作者钱南扬(1899—1987),就此开始深入研讨一个专门的学术概念“南戏”,并为之摸索考证了七年之久。

  到1979年10月,已经80岁的南戏研究专家钱南扬,终于完成了其南戏研究里程碑式著作《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他在“前言”中不无感慨地提到学界中流行已久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失踪传闻。他写道:

  《永乐大典》自卷一三九六五至一三九九一,凡二十七卷,收戏文三十三本,详连筠簃刊本《永乐大典目录》。这本《戏文三种》,乃是仅存的最后一卷。此书已流出国外,一九二○年,叶玉甫(恭绰)先生游欧,从伦敦一小古玩肆中购回,一直放在天津某银行保险库中。抗战胜利后,不知下落。现在流传的仅几种钞本及根据钞本的翻印本,可惜见不到原书了。这次校注,即据古今小品书籍印行会的排印本。

  距钱南扬所著《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出版之后30年,2009年11月21日至22日,南戏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南京召开。台湾嘉义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汪天成发表《〈永乐大典戏文三种〉的再发现》论文,报告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即《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明代嘉靖年间内府重写本)并没有失踪,现藏于台湾。

  原来,台湾学术界也曾根据钱南扬所言,一直持《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已经失踪的观点。但汪天成坦言“一直还心怀侥幸,希望能再看到原书”,寄希望于在大陆或海外寻求原书。接下来,一次因备课查寻资料的偶然机遇,竟意外让这册“失踪”已近一个世纪的国宝重现。他在论文中激动地写道:

  后来在备课时,因为要讲到包背装,需引用《术语图说》来解说,可是一点开之后,图例竟然是《永乐大典》卷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一,我顿时愣住了。由于是远景看不真切,于是赶快去查馆藏目录,结果真找到《永乐大典》卷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一,而且看到了更清晰的图。就这样我还不放心,特地再到“国图”去看了微片和原书,确定真的是《永乐大典》卷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一。

  惊喜之余,出于学者的审慎,汪天成再次逐页逐字检阅原书。由于担心这并不是明代原本,而是另一种未经著录的景钞本,他甚至于核对了明代原卷抄录者吕鸣瑞名下的现存所有《永乐大典》抄录笔迹。他将《永乐大典》多卷字迹逐一核对比照,最终确定了他见到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正是明代嘉靖年间内府重写本,也就是当年叶恭绰从英国购回的原本。

  此时,已经被中国学术界宣称“失踪”达80年之久的《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一,终于重现于海峡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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