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篆刻

上一页
1/63页 共1859

印缘

时间:2015/4/21 文章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王金声


  流年似水,印象中依旧记得当年父亲带我去见陈巨来的情景。“文革”结束后的几年,百废待兴,所谓本性难移,收藏的雅好也传到了我这代,老缠着父亲频频出入于书画家的门庭,求诸他们挥毫,丰富自己的藏品。八一年正好我二十岁生日,这才想起刻方收藏章作纪念,正巧也同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陈巨来刻得顶好了,全国名书古画的收藏印全部出于他一人之手”。父亲只告诉我他是赵叔孺的学生,那时候父亲不管提到谁,可作谈资的第一句总是“他是谁的学生”,我就觉得拜师一定很重要,但也不知去拜谁好。

  那天父亲又带我去四明邨一位老先生家里看画,大门出来就是延安路,父亲朝前指了指:“走到前面拐弯便是陈巨来的家。”我竭力怂恿父亲去,父亲说:“没约好,万一人家不在呢?”“管他呢。”父亲无奈领我走到富民路一个弄堂口又说:“门牌忘了。”我赖着不走,父亲只好去公用电话间问了问,原来陈家就在它的贴对面,我们赶紧上楼,还好,陈巨来一人在家,他见有人来马上从躺椅上起来:“噢!王工来啦(父亲是工程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啦?我吃官司出来介长辰光也没来看过我!”父亲嘿嘿一笑,陈又问:“今朝侬来做啥?哎呀!还是空手过来的。”父亲赶忙解释:“不好意思!刚从四明邨出来,也不晓得你在不在?这块地方商店、水果摊头一爿也没有,阿拉儿子只想来看看侬,来,快点叫声陈公公!”我轻声地叫了声,总觉“公公”二字很别扭。“我只猢狲面孔么啥看头,玉嫦(女儿)跟君君(外孙)出去了,开水也正好吃光,茶,我就不泡了,再等半个钟头学生来接我去沧州书场听书。”我站一旁打量起他来:文弱的身躯、瘦削的脸庞,一对招风耳朵上架了副琇琅架眼镜。父亲问:“侬现在还收不收学生?我儿子毕业了没工作,想让他学门手艺刻刻图章。”“我老早不带学生了。”“那图章还刻不刻呢?”“自己不刻了。”“人家都说你还在刻。”陈大笑:“哈哈!外面还有人传我死掉了呢,我一死,他们倒可以称王称霸了,我不死,还没人敢称第一呢。”“他们”指谁父亲没问。“实话告?你吧,现在我刻的图章全部学生代刀,我的学生个个有名,吴子建、徐云叔、陆康、蔡乃康他们都代,徐云叔已经代了十几年,君君(孙君辉)也在帮我刻,不过稿子我开的,要不要叫伊刻一方?”父亲说:“那算了,再去问问钱君匋收不收学生?”不料此话竟引起老人的不悦,大詈不已:“过去海内没人敢和我比图章的,更不要说现在!张大千、溥心畬都要我刻,吴湖帆也全部用我的图章,现在友谊商店挂我的润单一字一百元,而钱君只有二十几元,生意还没我的好……”曾听父亲说巨公向来口无遮拦,今天的话也没觉特别夸张,反倒有点崇拜起他了,父亲见状只好敷衍几句便告辞了。

  路上父亲对我说:“一个人本事大了,难免会恃才傲物,巨来是巨才,所刻元朱文为近世第一,的确没人可比,堪称一代宗师。”

  倥偬廿载,常叹息命运会作弄人,想读书时不让你读,想拜师时又发觉晚了,既然错过,机遇不再,此番经历却让我记住了安持老人陈巨来。又过了二十年,增添一方陈巨来亲刻印章的念想与日俱增,而古玩的聚散往往演绎着不期而遇或隔空邂逅的动人故事,终于有一天老友包铭新捧来两方陈巨来作于壬午年的“金声”名章及“启铎金声”闲章,善哉!恍若前世,真不可名状,那是缘!惟有欣喜!惟有赞叹!

 

版权与免责声明:

【声明】本文转载自其它网络媒体,版权归原网站及作者所有;本站发表之图文,均出于非商业性的文化交流和大众鉴赏目的,并不代表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果发现有涉嫌抄袭或不良信息内容,请您告知(电话:17712620144,QQ:476944718,邮件:476944718@qq.com),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删除。   
印缘-鉴赏收藏-中国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