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文万华纷然不可胜识

时间:2005-11-19文章作者:段冶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漆的国家。天然漆是中国的特产,国外称其为漆中之王,所谓“白如雪,红似血,黑似铁”,便是其在各种状态下所呈色泽的优美写照。而耐磨、耐蚀,越陈越漂亮更是其独具的优秀品性。由此,用生漆制成的工艺品,也便可以逾千年寒暑而不失其光彩,从而与陶瓷、丝绸一起并称为中国古代传统艺术之三大瑰宝,声誉享遍全球。整个漆器艺术的发展历程,就是一部人类“屈从于漆,同时又征服漆的历史”。漆,在成为了一种艺术媒介之后,以其独具的效用,为艺术诸表现形式又带来了一种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崭新门类——形成了独特的漆器艺术。而漆画,正是从漆器中一步步脱胎而出的一门既古老而又年轻的艺术形式。揭开漆艺历史的,是距今已七千年的浙江余姚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一件漆碗,它造型美观,色泽鲜艳,成为了漆艺的滥觞之举。到了商、周、春秋时期,经镶嵌、螺钿,彩绘的漆器艺术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准。至战国,秦汉时,则出现了前后历时五百年的髹漆繁盛时期。河南信阳长台山的战国漆瑟,彩绘着神怪龙蛇及狩猎舞乐场面,堪称我国最早的漆画之一。而“髹箧”和漆画屏风的出现则将漆画艺术的独立推进了一大步。湖南长沙马王堆漆画坐屏,山西大同司马金龙墓漆屏风画,均简朴稚拙,趣味盎然。唐代时以百宝镶嵌工艺用于漆画的制作,使得材料及制作技巧变得愈加丰富多彩起来。宋代在此基础上的描金装饰技法,又进一步将嵌绘加以综合,使画面效果越发显得相得益彰。明代雕填技法的运用则赋予了画面以生动别致之情态。清代的雕漆大屏风则更是将漆画艺术的绚丽多彩推向了极至。这些婀娜多姿的漆艺作品,从工艺技巧到艺术表现,均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20世纪上半叶多姿多彩的国际漆运动对中国现代漆画的诞生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特别是五六十年代越南磨漆画的展出,更是为中国人带来了将漆画视为一种“绘画”的崭新观念。历经几代画家的不懈探求之后,独立的漆画艺术终于在新时代彰显出了作为一种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年轻画种的强大优势与旺盛的生命活力。驻足回眸漆画艺术的千年发展脉络,不由得为其“九”彩缤纷的生命历程而喝彩,更为其“千文万华,纷然不可胜识”的新艺术境地而欢呼。漆画之美,在于其独特的材料与工艺。漆刮漆刷是绘画的工具,漆液是颜料的调色剂,而螺钿、蛋壳等特殊材料,用嵌、挂、撒、罩、磨等手段则构成了漆画效果的特殊品质。各种或素朴,或璀璨,或闪光,或亚光的质材,嵌贴出若即若离,似又不似的优美画面。凹凸无秩的漆面,若施以屑粉,填以彩漆,又可以形成虚实相间,出奇制胜的图像效果。漆液稀释流动的性能,漆膜皱折起伏形成的肌理,其妙趣横生之处绝非画笔所能致。而当髹漆达到一定厚度,则又可以于其上雕琢出山川树石、花鸟人物的立体效果。倘金属箔粉以不同面貌呈现在漆画上,既可以获得金碧辉煌的效果,也可以形成柔和含蓄的韵味。金属箔粉若又与漆两相结合,则还可达到为任何颜料所难以企及的内含光辉,灿烂明亮的奇异效果。天然漆给人以深沉内敛而又浑厚天成的美感,再加以种种嵌贴材料,就可达到或莹莹漆黑,或金光银辉,或五彩斑斓,或闪闪烁烁的艺术效果。而将透明漆兑色罩金,层层交叠研磨出的图画,则又如水月镜花,给人以无穷的遐想。深厚神秘的东方风采,丰富神奇的质感肌理,扑朔迷离的诗般意境,以及整体的装饰情味和细部的精妙处理,都使得漆画艺术具有了一种因时因地而异的奇特效果,耐人寻味,意趣无穷。漆画之美,还在于它丰富的艺术表现力及多样化的技法。广阔的包容性使其具有了无限丰润的美姿:描漆似工笔之美,画漆似重彩之美,刻漆似版画之美,堆漆似浮雕之美,刮漆似油画之美,泼漆似水彩画之美。它可以如浮雕压缩块面,也可以如镶嵌画分块装饰,更可以与油画相较厚重感之短长。既可纵横挥洒,泼金如水,也可双勾重彩,绵密绚丽,又可淡擦干敷,雅致清逸。著名漆画艺术家乔石光由创作而感言道:“漆画之美,美在朦胧,美在神秘,它以天时、地利、材美、工巧4要素作为创作的综合条件,运用着人工和天工巧妙结合的人画一半,天画一半的技法。漆画是美的,它是从七千年漆艺传统中走来的民族画种,它与中国画、油画的要求并无二致;它不能远离现实生活,不能与现代人的思想感情脱节,如果脱离了现实,脱离了现代人的思想感情,它就只能是工艺装饰,而不可能成为绘画。”作为一种极富启发性的资源,现代漆画正以其实践实现着作为绘画的定义:它以适用性影响着人类的生活,以精神性反映着人类的情感。它出自于现实,又在现实中得以升华。传统漆艺与现代绘画协调融合,将“艺”与“术”完美结合的漆画艺术,正逐步为人们所认识。中国漆画正在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