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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履生:妈妈的酒酿

时间:2019/2/10 14:23:01  来源:陈履生美术馆

 陈履生 | 妈妈的酒酿

  我每每看到父亲面对酒酿的那种满足感,还有我们也能分享这种美味,真是其乐无穷,真是过年。不管是妻子,还是母亲,能够做出这么美味的酒酿,都有着无比的自豪感。

  我与父母在1978年,这一年我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

  在扬中三茅镇郊外的老家,一直到80年代初就是这个样子。三间正三间厢房。

  1978年上大学之前就住在厢房的南屋

  现在是市中心拥军路中段的路东

  在那个非常艰苦的岁月,家乡的一切都很简单,但逢年过节是大事,尤其是过年,一切都不简单。过年办年货在当年也是一件相对复杂的事情,家中的长辈拎着竹篮子跑东跑西,一趟一趟满载而归,显现出了匮乏时代中的丰满。一年就指着这个年解解馋,增加点油水,把肚子吃得饱饱的,直至通过胃从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那种“伤饱味”为止,那真叫吃饱了。享受着意外的“伤饱味”是一种难受而幸福的感觉,确实是吃撑了。过去了几十年,还记得那个味道,那也是与年相关的味道。现在的后生可能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一言难尽。

  我的母亲在三茅街上算是讲究人,很体面,没人见到她的头发凌乱过

  每年春节,妈妈除了蒸年糕和包子、馒头之外,到70年代还增加了做酒酿(醪糟),那应该是从她工作的饭馆中偷学来的手艺,还因为我父亲最爱吃甜酒酿,而这又可能和父亲喜欢喝酒有关。所以,妈妈每次都会冒着不成功的风险而努力去做。实际上,当年在扬中,家里做酒酿的人家非常少,也少有家庭主妇去做,因为不大容易能做好。我妈妈知道我父亲的爱好而努力地去做酒酿,这是她的一种爱的表达,也表现出了母亲一生好学的特点。虽然做酒酿的技术并不复杂,关键是酒糟,市面上偶尔有卖,但不一定管用,有时候不成功,完全是酒糟的问题。所以,妈妈时常是在工作的饭店里去讨发馒头的那种酒糟,这种比市面上买的要好。

  因为当时家里的条件有限,不像现在有很多设备,有冰箱,有烤箱,有微波炉等等,基本上是一种原始的状态,因此,就当年的情况而言,做酒酿即使再简单,在技术上也很难把握,有点碰运气的感觉。

  那些很难把握的技术,只是农业社会中最基层的一些基础的问题。记得每次在时间到了之后,妈妈打开那个捂酒酿锅的草窝子的那一瞬间,闻到了酒香味的那种神情,喜悦中往往带有期盼和祈祷。因为,酒香并不是代表着成功,有时候是一次失败。

  做酒娘的第一步是需要做糯米饭,好像不能全熟,要留有发酵的余地。当然米饭的生熟是很难把握的,做的不好,可能以后酒酿中的米是夹生的,而那种夹生的酒酿基本上就标志着失败。因此,既要没有这种夹生的感觉,又要获得完美的发酵,得到那种甜熟的酒酿的味道,在当时的环境中能够把握好是很难的。因此,妈妈一次一次的试验,最后成为做酒酿的高手,在自家亲戚圈中小有名气。即使这样,失手也难免。

  做好糯米饭以后将其装到一个锅里,伴上酒糟,然后,放到草窝子里面要捂上几天的时间,这往往要根据室内的气温。长江中的扬中在春节前后虽然过了数九天,但还比较冷。所以,在草窝子里面要塞一些破棉絮等保温,以保证能够充分的发酵。而发酵的时间也难把握,短了不行,过了基本上也就废了。

  无疑,酒酿里窩两个鸡蛋是当时最奢侈的吃法,它是现在包括鲍鱼、燕翅以及其它等等最高级的食品都难以比拟的。一般而言,那种纯的酒酿比较甜腻,一般要和上一些开水使其平淡一点。当然,能够吃的纯一点是再好不过的。年三十晚上之前,每家每户都要煮上一锅红枣,这是初一早晨首先要面对的最重要的食物,也是过年的标志。当然,在加热红枣的时候,能够挖两勺酒酿加入其中,那自然是美味。初二开始,亲戚之间相互拜年,一般是跑丈母娘家的。不管是你来还是我往,先热枣子,一小碗,里面大概有十余个。客人通常只能吃其中之一二,表示客气;全吃完的,表现出穷相,说明没有教养。其间主人反复劝客人要全部吃掉,但那是客气话,一般而言是不会这么做的。剩下的再倒入锅中,等待与下一位来者分享。就这样,这一锅枣子要吃到初七初八。显然,放了七八天,基本上就快变质了。这时候家中老少再把它消灭。扬中人说“拜年拜倒十五六”,那时候客人到了家中,就只有清茶了。扬中人说的清茶,实际上是白开水。正因为有这样的习俗。所以,在给客人吃的红枣中是不加酒酿的,因为要回锅。

  我每每看到父亲面对酒酿的那种满足感,还有我们也能分享这种美味,真是其乐无穷,真是过年。不管是妻子,还是母亲,能够做出这么美味的酒酿,都有着无比的自豪感。当然,我也能感觉到母亲的辛苦和她的爱心,她在努力尝试一次又一次失败中的成功。因此,我所知道的那种来自于江南特别味道的酒酿,是不同寻常的,是一种家的感觉。毫无疑问,当年扬中的那种朴素的感觉并不像今天,当年市面上没有现成的酒酿销售,而能够想到酒酿而又在家中做酒酿的也是非富即贵。

  离开扬中之后的若干年,知道有一种桂花酒酿,实际上就是在酒酿中拌了一些加工过的桂花,确实因为桂花而改变了酒酿的味道。我能想象出妈妈当年如果有桂花,她极有可能也会在酒酿中洒一点桂花,让酒酿有一点桂花的香味,像今天我们在超市里卖出的那种流水线上的产品那样。无疑,那是一种奢望,那也是闻所未闻。我也相信父亲他面对这种桂花香味的酒酿一定会露出非常满意的神情,那是他平生所追求的讲究。尽管他在那无奈的岁月中,将就了很多年,然而,将就中偶尔掩饰不住而透露出的讲究,往往又是无奈之中的无奈。父亲的那种眼光和眼神,与母亲造就的那种味道,和我母亲头上插的那个栀子花的味道是一样的——淳朴、善良。可是,我还是喜欢儿时的那种不掺杂其它的地道的酒酿味道,正好像喝江南的黄酒不加姜丝、话梅一样,要的就是地地道道。

  江南的女人可能就是这样,以她的贤惠,以她的努力,以她的勤劳,以她不辞辛苦而满足全家的一生努力,尤其是以家长的各方面要求为出发点的辛劳,成全了一个独具特色的江南社会,也成全了一个妙不可言的江南天下。

2019年2月4日,己亥除夕

  1986年,我的母亲有了第三个孙子陈都

  奶奶给孙子的礼物在孙子没出生前就准备了,这是她的手艺。

  她说现在眼睛不行了,看不清了,以后不能做了。

  因此,这是她最后的作品。

  显然,今天应该算非遗了。

  我母亲应该算传承人。

  遗憾现在断了,现在哪里还有人家自己做鞋。

  祖宅的东侧,正房和厢房之间的临时搭建以前是养猪的,后来堆放杂物。

  以前自己家的地方随便搭建,不要审批。

  那时候没有自来水,吃水、淘米洗菜、洗衣,都在这条河里。

  哪一年冬天的雪后

  那时候无书可读,冬天在屋檐下晒太阳、发呆,百般无聊。

  从这张照片中可以看出,三间厢房中的北侧那一间是后来加建的。

  关于祖屋的老照片就是这么几张

  当时没有历史感,不懂得这些会成为今天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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