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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曙光《麦田里的守望者——关于梵高的札记》之五

时间:2019/2/12 10:54:03  来源:壹道曙光

王曙光

(五)“不信仰太阳的人就是背叛上帝”

  当无数的艺术家聚集在巴黎这个喧嚣躁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吸吮灵感的时候,凡高一个人来到法国的南方,来到这个到处可以闻到浓郁的太阳味道的地方。巴黎灯红酒绿的红磨房抚慰了劳特累克的因肉体的残疾而孤独扭曲的脆弱心灵,但红磨房里的嘈杂与放纵是凡高所难以承受的;塔西提岛上远离文明世界的怪异粗朴而神秘的文化吸引着渴望回归原始的高更的心灵,可是对于凡高来说,他不需要追寻那些神秘怪异的事物,也不需要以怪异的植物、肤色和宗教想象来点缀他的画面。与劳特累克不同的是,凡高更渴望宁静与内心的安详,他更愿意在满树黄叶的高大栗树和澄碧湛蓝的天空下呼吸,跋涉在长满毛榉树的乡间路上,听云雀在长着玉米苗的黑色田野里歌唱,他对大自然永远葆有着深沉的热爱与深刻的理解。与高更不同的是,凡高更喜欢普通的劳动者,更渴望“象劳动者那样地生活”,在他的画面里,我们看到那些在昏暗的灯光下吃土豆的人们,看到矿工们虔敬的信仰和悲惨的生活,那播种的人走在夕阳的温柔余光之中,淳朴的农夫和农妇于疲劳的垦作之后躺倒在麦堆之上坠入甜美的梦乡。这些平凡的事物在凡高的绘画中体现了全新的意义,大自然的奥秘,人类的幸福与苦难,就藉着这些熟悉的画面传达出来,显示出艺术的本身的力量,而归根结底,这是凡高的信仰的力量。

  “全身心沉浸在大自然里,用他的智慧通过绘画作品来表达思想感情,使其他人理解他的感情,这是画家的责任。在我看来,为金钱作画不是正路。真正的画家不这样做,由于他们真诚地对待艺术和大自然,他们迟早会赢得同情。”的确,凡高终其一生都坚持着这样的信念,在大自然面前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倾听着大自然的温柔广大的声音。大自然不但体现了造物主的力量,不但显示着一种超乎自身的信仰,它还影射着作为艺术家的心灵,而当艺术家将自己的灵魂与自然的事物融合为一的时候,大自然就成为心灵的代言人。在这方面,凡高有着深刻的见解,这是同代的任何艺术家都难以与之比肩的境界。“艺术,就是人被加到自然里去,这自然是他释放出来的:这现实,这真理,却具备着艺术家在那里面表达出来的意义,即使他画的是瓦片、矿石、冰块或一个桥拱。那宝贵的呈现到光明来的珍珠,即人的心灵。我在全部自然中,例如在树木中,见到表情,甚至见到心灵。我试图将放到人像里的感觉同样放进风景里去。”因此在凡高那里,向日葵不单单是一种植物,在那灿烂的古铜色的金黄色调中,凡高表达了自己的心灵的激情,那种几乎要迸发出来的生存的渴望,和一种狂热地挣扎着的内心状态。而鸢尾花上闪烁的靛蓝和微紫的色调却显示了凡高心灵另一面,清高,温柔,浪漫,脆弱,如同这个周身散发着芬芳的植物。秋季的收获时节的景象,金黄色的明丽光斑闪动在画面中;春季的开花的果园里,那种朦胧欲醉的乳白色花朵的合奏,使我们感受到艺术家内心深处的对造物主的感激,感受到那种仿佛沐浴在上帝之爱之中的温暖和陶醉;那神秘的星夜,星光摇曳卷曲,想象缠绕滚动,瑰奇的色彩和躁动的画面,让我们仿佛触摸到凡高内心深处的焦灼不安,那种寂寞和狂热扭结的状态。从这里我们可以感悟到凡高的画之所以感动我们的根源,因为在他的绘画里,我们看到了他的心灵中的痛苦与渴望,看到了一种属于上帝的永恒的主题、永恒的爱和永恒的力量。

  劳动者是凡高画作中最感人肺腑的主题之一。在凡高所崇尚的艺术家之中,米勒也许是他最频繁地提到的一个名字,他从米勒的绘画和艺术哲学中汲取了大量有益的东西,米勒对农民的爱,米勒画面中那种宁静肃穆的宗教情绪,那里面弥漫的田园诗般的诗意情调,滋养了凡高的心灵和画笔。所不同的是,米勒的画面安详恬静,昏暗的天色,广大的沉默的原野,一望无际的被收割的麦子,还有夕阳的背景中站在土地上虔诚祷告的农民,米勒通过这些形象传达了对于泥土和农民的赞美;然而凡高却以他躁动不安的笔触和充满阳光味道的画面向我们揭示了乡村生活的另一面,揭示了农民内心世界的奥秘,他们的信仰、卑微而质朴的生存、植根于大地的归宿感。“象劳动者那样活着”,这是凡高内心的渴望,他象注视自己的兄弟一样注视着这些以诚实的劳作度过一生的人们,忠诚地与他们共同生活,赞美和颂扬他们身上洋溢的真实而有尊严的生存姿态。“画农民、捡破烂的人和各式各样的劳动者比画什么都简单,但是,任何绘画题材都没有这些普通人物这么难画!”的确,农民的衣褶和装饰比起那些贵族来要简洁得多,宽广的麦田和简朴的农舍也比不了那些富丽堂皇的高贵之家,可是,在凡高所描绘的简朴笨拙的吃土豆的人和播种的人身上,却有一种感人至深的艺术力量。他鄙弃在画室中仅仅凭借想象和模特作画的艺术家,他更愿意现场式的作画,在麦田里,在高大的树下,在强烈的灼热的太阳之中,他灵感不绝。就象人们赞美米勒的画时说的,“他是在用播种的泥土的色彩来作画”,凡高是在用阳光的色彩来作画,阳光的颜色成为凡高绘画中的主色调。凡高说自己有一种“色彩的狂热”,认为“画面里的色彩就是生活里的热情”。“我在一个几乎燃烧着的自然里,在那里面是陈旧的黄金、紫铜、黄铜,带着天空的蔚蓝”。置身于大自然和劳动者之中,凡高以无比的激情投入到色彩和线条中去,狂热的虔诚的创作使凡高最终成为描绘自然和劳动人民的圣手。

  在一封信中,凡高提到托尔斯泰的《我的信仰》:“他似乎不相信什么肉体和灵魂的复活。他相信生命的延续,人类的进步——人类和人类的事业几乎必然地一代一代继续下去。他本人是个贵族,但他变成了一个劳动者。他能制作靴子和炒菜锅,他能扶犁耕地。我虽然不会做这些事,但我尊重有足够能力将自己改造成为新人的人。”凡高的贫困的生活和悲惨的命运使他得以亲近那些朴实无华的心灵,他很早就意识到“必须脱离我所属的那个阶级,而那个阶级在很久以前就将我抛弃了”。他按照自己的信仰选择了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劳动者,我象一个劳动者那样的生活。我在劳动者阶层中感到安逸自得。”这种有着深刻自觉的人民性,是凡高思想中最为引人注目的特征,它包含着许多艺术家所难以达到的精神与人格境界。“我愈想愈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热爱人民,更具有艺术性了”,凡高的这句话,标志着画家的一种最后的感悟,标志着他的爱的艺术哲学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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