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一，1965 年生于大同。现供职于北京画院。

　　我怎么创作《雪庵玩砚》

怀一 雪庵玩砚 2019 年 46cm×138cm 纸本设色

《雪庵玩砚》局部

　　我怀念20世纪70年代初，北方的冬季总是雪，一如李白之《北风行》所言，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我的外公是民国时期的教书匠，他年轻的时候游走于河北与河套地区的私塾教书，他会讲蒙语，书尊颜鲁公。在我的记忆里外公已经是一个举步踌躇的老头了，他每年腊月来教我们写毛笔字，他的布袋里有一些杂乱的书，当然也有几支毛笔、一方砚。我几乎没有一点兴趣学写字，我被那些杂乱的印着木刻插画的破书所陶醉，此外就是被那个镌刻了池堂的石头所吸引。那时我居住在云冈石窟之东山，那个山也叫武州山，其实属阴山之余脉。山下便是十里河，河滩古木森森，无风起涛。多年以来，我一直想把这些记忆呈现在画上，此幅算一稿。叫雪庵的人好像从宋代到今天不止三五位，我这个雪庵只是说那个时候北方的冬季总是雪，我怀念20世纪70年代北方的雪。

由《雪庵玩砚》延伸出的话题

采访人：陈倩

受访人：怀一

问：你谈谈对画家这一职业的认识?

答：人之一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喜欢一件事情并且以此为业。然而自己把自己局限于“职业画家”也有不少问题，宇宙混沌，世界缤纷，绘画只是其中的一个片段。画人的认知程度最终决定了绘画的广度与深度。我不会画地为牢，把自己囿于“职业画家”这个说辞。

问： 你是怎样走上绘画之路的?

答：说起来太长，归结二字——“宿命”。

问： 在进入北京画院之前你从事什么工作?

答：少年时铺过铁路，20岁开始从事编辑工作，先是做美术编辑，然后做文字编辑，报纸、期刊、出版社等纸媒都做过。到画院前我在二月书坊做主持，这个作坊是我创办的，虽然牌子小，最忙的时候每年可以出版艺术类图书几十种。

问： 你认为绘画创作是大众的还是小众的?在创作的时候会不会考虑看画人的想法?

答：我的绘画仅仅是我个人的内心诉求与向往。

问： 金冬心对你影响巨大，其书画风格异于常人，清高而不落俗套，这和你心性相契?请谈谈金冬心。

答：我有一枚印:杭郡金农最小弟。从中看到我对冬心之态度。如果视艺为技，金冬心其实是不怎么会画的，金冬心的绘画没有技，他的绘画只有诚与真，朴素与真诚才是元气之本。金冬心的绘画得益于他的书法，书法的意义决定了绘画用笔的教养，书法的意义不光是为了题跋，书法的意义决定了你绘画用笔的教养。很多画人来自天授，比如法常、李公鳞，假若用以书入画的说法来审视他们的画作几近毫无干系，他们的书法成绩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绘画的用笔更多是天生的质地。以书入画说的便是金冬心、以书入画说的便是米芾作《珊瑚笔架图》。善书者，不一定人人能将书笔转化为画笔之用笔，因此书法好不见得就能画好。

问： 你创作的“清供”系列作品更是别具一格，请谈谈这一系列作品的创作。

答：画清供是我认为好玩。人们以为玩是一件不上心或者不负责任的事，我以为只有玩才是最投入忘我的。我所画的，就是我投入真情玩出来的结果。

问： 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你对待创作持比较严谨的态度，作品和现实有非常大的距离感，请你谈谈艺术和自然、生活的关系。

答：我理解的自然是自己了然了，外面的自然是一个物，那个物是人人可以看到的。我的画与我的内心是一体，现实如何我奈何。

问： 我们在谈到艺术风格形成的时候，常常提到“渐修”和“顿悟”，你属于哪一种情况?请结合自己的创作之路谈谈这个话题。

答：所谓顿悟，也是在渐修的途中不期而遇。

问： 你对自己之前的哪些作品比较满意?你对艺术风格怎么理解?

答：没有十分满意的。所谓风格是长成的，不是求来的。

问： 你还涉猎书法、文玩，请谈谈这些爱好对你创作的影响。

答：刚才已经讲到了，于我多益。

问： 你觉得作为一个当代画家如何面对“传统”以及“中”和“西”的话题?

答：我把第一个话题重复。宇宙混沌，世界缤纷，绘画只是其中的一个片段。当代、传统，中、西，这些更是片段中的片段。画人的认知程度最终决定了绘画的广度与深度。

问： 在创作过程中你经历过艰难的时刻吗?

答：画过大画，确实比画小画费体力。

问：现在对于画家作品的评判往往看重的似乎还是“技”的层面，你如何看待画家的表现能力?同时，艺术家是文化人，要有修养，当做学问，你觉得这对于画家来说重要吗?

答：最理想的局面是自己给自己当裁判，这个球想怎么踢就怎么踢。功夫在诗外，诗外比诗更重要。

问： 现在艺术界也会存在一味追求效益而不惜放弃艺术本真，去创作迎合市场的世俗谄媚的作品，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你觉得艺术家该如何避免这样的问题?

答：看你自己要什么，问题会迎刃而解。

本文内容选自北京画院编《一幅画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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