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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艺术”

时间:2021/4/10 17:57:24  来源:赵丹盟/译

  我们经常会遇到感到迷茫的学生,他们不知道自己前路何在,作为老师的我们经常急于帮助他们找到一个出口。同时我们自己,也时常在生涯之路上迷失方向,希望下面这篇译文可以帮助我们在迷茫的时候找到内心的安定。

  我从位于荒野中的冰湖出发,步行了六英里,来到了一个名为阿罗哈湖的地方,湖水背靠着白雪皑皑的山峰,令人叹为观止。我在那里度过了漫长而奢侈的一天,游泳,登山,享受着自从疫情开始以来的第一次户外自在开放的生活。

  在我返回的路上,离开阿罗哈湖不久,我就迷失了方向,在一片荒野中这是很容易遇到的情况。那里的路标很深,地形主要是花岗岩,很难辨认出路径。

  其实主要是我自己的错。当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迷失方向时,我就应该改变自己的方向,又或者我应该向别人问路。但我没有,不到半小时,我就迷失在一片荒野之中,沿着一条完全不同于我那天早晨爬上山的峡谷,完全偏离了原路。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到达了一片小湖区,遇到了一群背包客。他们告诉我,我离想去的50号公路还有三个小时——显然这一整个白天的三小时我都在越走越远。此时,一个真正令人不安的可能性突然在我的脑海中绽放,我大概不得不在外面度过一个晚上。

  当我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50号公路时——离我的起点有7英里和3个峡谷,我试着搭便车回到我停车的地方,但半个小时后,我发现在疫情中搭便车是个很蠢的想法,因为没有人会让陌生人上车。

  我设法找了个人帮我打电话给公路巡警,寻求搜索救援,他们派了个警察来接我。由于职责问题他不能让我搭便车,而是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五十块钱。终于,我回到了我的车里,在经历了我认为是一场痛苦的磨难之后幸存了下来。

  在那之后,不仅在身体上,而且在情绪上都感觉很疲惫,我几乎昏昏欲睡。然而与此同时在那些可以被称之为“创伤后的时间”里,我还有幸考虑了这场磨难的形而上学方面:为什么我迷路了?这有什么意义?

  我很清楚“无意识”通常比有意识的头脑领先一步——意识总以为自己知晓一切事情,我认为无意识层面发生的事情比亲眼看到的要多的多。作为一个荣格“共时性”(synchronicity)的信奉者——内在状态被外部事件所反映的体验,我的结论是,这个事件在我的心灵之中有一个明显的参照体验——也就是内在我感到迷失了。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疫情引发的,疫情让我们很多人脱离原有的轨道,疫情让我的工作停摆,隔绝了社交,我面对着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现在怎么办?”

  但同时它也触发了一些更多的东西,一些从60岁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解决的事情,这些事情可能是10年前我完全未曾想过的。如果不是黑色喜剧,我会发现自己迷失在一个地方,称为“荒野”。

  也许这只是生命过渡的自然呈现,例如那种典型的存在主义迷惘的表达——中年危机或退休期困境。但最近,我发现自己在不同领域之间摇摆。在工作与爱、行动(doing)与存在(being)、履历美德(献身于尘世成功)与颂扬美德(奉献于情感与灵性的精神满足感)之间摇摆。

  我只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感到迷失了方向,我的心灵港湾的船舶被切断了锚绳,这意味着我已经到了重新考虑我一直认为“应该是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了。

  例如,我一直认为,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自由,避免被雇佣,并为自己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和局外人而感到自豪。但是,我对极端个人主义的过度依赖显然更加剧了我在“荒野”中迷失的这种感觉。

  我也一直在想,我有很强的方向感,然而,荒野却是那么大而复杂,我的指南针毫无用处,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能容忍。在更高的维度中,我的局限性得到了谅解。

  与生活和解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与自己的局限性和解来实现,我同为婴儿潮一代(特指美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也即1946-1964年间出生的一代人)出生的同伴们,无疑有着同样的感受,因为我们中每天都有1万人迈入65岁,正如我在这个秋天进入了65岁的门槛。与此同时我们感受着时间、才能、爱情和安全感的限制,期望的减弱,以及一些毕生幻想的毁灭——诸如“我是特别的”“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有很多时间”“我是我的工作”“总有一天我会‘到达’”“金钱就是安全感”。

  我感觉到了这一点智慧才能让我与自己和世界重新建立起正确的关系。也许我必须放弃我的无止境的野望,向我的局限鞠躬,也许这是一种失败的感觉,就像我失去了足迹,但这也是一种解放。我更清楚我对生活的立场。

  大卫·瓦格纳在他的诗“迷失”中写道:“站定。”

  “前方的树木和你身边的灌木丛并没有消失。无论你在哪里,你都在‘这里’(Wherever you are is called Here)。”

  如果我能敞开欢迎生活不可预知的本质,即使我无法完全做到为这些不确定感到高兴——我肯定会更好地接受一些打击。如果我还记得混沌(chaos)意味着“开放”——而不是混乱无序;它意味着未成形的生命,是潜能的核心——我会看到世间更多的可能。事实上,在西方世界的中心创造故事(创世纪)中,混沌(chaos)被描述为地球形成之前的状态——混沌先于创造。“感到迷茫,在路途中迷失”,这是我旅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也常常是“找到自己”的最终转变经历的起点。

  我意识到如果我迷路了,我还不如就让自己迷失一会儿,不一定要马上就被找到,回到已知之地。正如Wendell·Berry所说:“也许当我们不再知道该做什么时,我们已经开始了真正的工作。当我们不再知道该走哪条路时,我们就开始了真正的旅程。没有困惑的头脑是未被使用的,有岩石阻碍的溪流才能歌唱。”

  在我的磨难中,有一段时间,我跌跌撞撞并摔倒了,但我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站在地上,盘腿坐在地上,深呼吸了几下,让呼吸下沉,感知到此刻我迷失了方向并且充满恐惧。尽管我内心的一切都告诉我要站起来,继续前进,让目光聚焦并坚定决心,我当时觉得这才是能存活下来唯一的方式。当然这也是合理的,最终也成功地帮助我发现了其他人并脱离了险境。但直觉让我静静地坐一会儿,给我一点时间来赶上突然发生的事情。

  也许生死存亡的关头不是思考人生的时候,但也许恰恰就是这一刻这个念头出现了。“站住!”我听到瓦格纳对我说。“森林知道你在哪里,你必须让它找到你。”

  我承认我内心的愤世嫉俗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森林不来找我怎么办?如果我站在这里等着解脱,却只是迎来日升日落呢?但我知道瓦格纳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当我感到迷茫时,花点时间让我的灵魂赶上我。

  但瓦格纳邀请我寻找的不仅仅是我内心对黑暗和漂泊的体验,同时也是外部的经验,可以帮助我重新扎根。处理迷失的感觉的一种方式是把一些注意力投向其他人和行动——比如对我来说,写日记、弹钢琴、做梦、友谊、爱、深谈、感恩、自然——让我感觉到自己在扎根,接近我自己的中心。与这些事情接触不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而是获得牵引力,让自己找到在世界上的位置,抓住自己。这些事情源自我内在的“纯粹意愿”,为什么特意用“纯粹”这个词,因为人们通常所说的的意愿中夹杂了很多不纯粹的东西。比如因为别人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都这么做了,或者这样看起来比较酷。归根结底,这些意愿中常常夹杂着不安和恐惧。而纯粹意愿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的手段,做这件事本身就是目的所在。

  诚然,当我想逃跑的时候,很难站着静止不动,很难让屁股坐在肮脏的地上,只是去感受到我正在感受的——迷失、恐惧、卡住和对自己“走错路”的愤怒。很难感觉到曾经起作用但不再起作用的东西的重量,甚至感觉不到迷失的羞耻感。

  但是,站在此地和当下,承认并允许我感到迷茫的行为,不仅会导致一种转变,而且实际上会把我引领至回家的方向。这不仅仅是在祈祷获得帮助,而是帮助本身。

  在英文中,所谓大人(adult)就是“具备一定视野的人”。因此当青年到达人生的某个阶段时,就必须单独一个人走进大自然,废寝忘食地拼命找寻属于自己的视野。只有通过了这个“追寻视野”的仪式考验,青年才能被民众视为可以独挡一面的成年人(adult)。他们所定义的视野是指一个人希望世界成为什么样子,并愿意为此“发挥什么作用”。

  同时,在英文中,旅行(travel)和煎熬痛苦(travail)这两个词如此相似是有原因的,两者都来自一个词根,意味着折磨。也许它源于古代旅行中固有的困难和危险,但在传统的朝圣之旅和扩展视野的旅程中,艰辛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旅程中不可或缺的。危险的地形、恶劣的天气、坠落、迷路,所有这些都会让我们从“我们可以掌控一切”的错觉中清醒过来,并让我们拥有一个更真实的自我——就像罗伯特·弗罗斯特所说的“迷失直到找到自己(lost enough to find yourself)”。

  当然,当我安全地穿越了崎岖的地段,回首往事,看到它对我的发展有多么重要的时候,对当时的艰辛的感激当然就不再是一件勉强的事了。我可以说,欢迎混乱,坐在混乱和不确定的状态下,最终可以解放我们。如果我可以在迷失的时候说“感谢”,那我就已经回家了。

  原文发表于《笙芽》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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