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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中国最浪漫的一个时期

时间:2022/1/18 15:20:35  来源:佛像雕塑艺术



傅抱石 《竹林七贤图》

01

魏晋,文学的自觉时代

  魏晋在历史上是一个动乱的时代,却也是一个思想活跃的时代。鲁迅就曾将魏晋称为“文学的自觉时代”,而且“这时代的文学的确有点异彩”。

  魏晋文学的异彩主要表现在出现了一大批作家,他们独特的创作风格形成了一种风气,这种风气与当时的社会有关,魏晋文人地位的提高、生活的丰富以及玄学的繁荣等,都影响了他们的创作。今日我们一起来看一看这一时期的风度与文学。

  魏晋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非常重要的阶段,这时涌现出大批作家。建安时代有三曹(曹操、曹丕、曹植),有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正始时代的竹林七贤(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中有好几位重要作家,阮籍、嵇康都是一流人物。

  到西晋太康年间,作家更是成批涌现,有所谓“三张、二陆、两潘、一左”(钟嵘《诗品·序》),这也就是说其时的领军人物有张载、张协、张亢,陆机、陆云,潘岳、潘尼,左思8位之多。这个提法不是很准确,张亢和潘尼比较弱,这里只取其他六君子也就可以了。

  到东晋,作家更多,伟大的诗人陶渊明大半辈子生活在东晋,晚年才入刘宋(宋齐梁陈之宋,不是唐以后的那个赵宋)。魏晋加起来一共大约200年,远远比不上汉朝的360年,而汉朝我们数不出多少作家来,人们耳熟能详的,大约也就是贾谊、枚乘、司马相如、司马迁、扬雄、班固、张衡、蔡邕这么几位。

  魏晋社会风气和文学的关系,可谈的事情很多,下文就给人印象深刻的几个方面,略为谈一谈粗浅的观察。

仇英(款) 《兰亭雅集图》

02

魏晋文人受到“崇拜”

  首先,魏晋文人的地位大为提高,很受关注,甚至出现了被追捧的明星式人物。

  先前文人在汉朝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辞赋作家写赋歌功颂德,献给皇帝,而皇帝其实不大瞧得起他们,司马迁说“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流俗之所轻也”(《报任少卿书》)。这种情况要到汉末才有比较明显的变化,天下大乱以后文学显得很有魅力。曹丕说文学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他既要求文学为政治服务,又说不朽的文学具有独立的价值,这标志着文学自觉的时代已经到来。

  曹氏父子都很重视从事文学创作,三曹的诗各有千秋,曹植更是诗、赋、文三项全能,都达到一流水平。他们手下的文学侍从之臣不仅作品写得好,也都有相当的行政级别和社会地位。曹丕和曹植都能用比较平等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文人,读曹丕写给吴质的信、曹植写给杨修的信,就分明可以感受到他们主宾之间真挚的友谊。

  到正始时代,“七贤”的地位更高,他们的“粉丝”很多。嵇康更成了社会关注的大红人。社会上的名人受大家的尊敬,一部分年轻人对名人特别仰慕,追逐不舍,其中最积极的分子,有时不免做得太热烈了一点,这就是所谓“追星族”。魏晋之际文化界的大名士嵇康和阮籍就曾有过一大批热烈的追随者,“于时风誉扇于海内”(《世说新语·任诞》)。仰慕嵇、阮之风持续的时间相当长,形成了文化史上一道奇特的风景。

  这里有七贤的子弟,阮籍的儿子阮浑“亦欲作达”(《世说新语·任诞》),很想挤进七贤俱乐部里去喝酒谈玄,阮籍坚决予以制止。放达而要“作”,无非就是作秀、赶时髦、追星;阮籍的不肖之子根本不明白其父以及林下诸公的内心,只是拼命学他们的外表。东晋思想家戴逵在《竹林七贤论》中指出:阮籍不准阮浑加入林下之游,是因为儿子不理解自己。

  当时追星一族里还有先前同七贤曾经有某种联系,后来也终于勉强挤了进来的吕安。此人是嵇康之友吕巽的弟弟,曾经长期追随嵇康。当林下诸贤因为政治形势发生变化而分道扬镳之后,前七贤中只剩下嵇康和向秀坚持隐逸态度,这时始终紧跟的就是这个追住他们不放松的吕安。他们三个在一起打铁、灌园、漫游,形成所谓“竹林后三贤”。

  不过吕安的水平明显地要差得多。当时向秀正在为《庄子》一书作注,拿出来给他们看,嵇康认为《庄子》不需要加注,而吕安则认为向秀的注释一出,则“庄周不死矣”。现在人们看得很清楚,向秀注《庄》无非是借以发挥自己的思想,他对庄子的学说作了非常大的当代性修正。这就是所谓“六经注我”。吕安根本不明白向秀工作的性质和意义——从这里最能看出学术明星与其追星一族之间的重大差异。

  吕安后来还干了些非常莫名其妙的事情,嵇康的下狱以至被杀,受他的牵连不小。所以,向秀写《思旧赋》的时候,只在小序里略为提到一下这个吕安,就立即把他搁置起来,专谈嵇康了。这里显然有些春秋笔法。如果只具追星的热情而不能自有建树,即使挤进了名士的圈子,也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另外还有一种人,本想挤进林下之游的圈子,没有搞成,后来竟反目成仇,肆意报复。这方面有一个最恶劣的典型,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阴谋家钟会。钟会出身名门,天赋甚高,理论思维能力很强,精练名理,写过《四本论》等理论文章,对于《周易》《老子》也钻研得很深。只要继续努力,本来是前途无量的,但他太急于成名成家了,花了很大的力气攀附嵇、阮以邀时誉。他曾经拿自己的手稿给人看,说是阮籍写的,大家很佩服,这事后来被揭穿了。

  他对嵇康尤为紧追不舍,曾经带了一些朋友去拜访嵇康。嵇康正和向秀在锻铁,中间不能停顿,没有时间理会他,钟会只好很没趣地离去。这时嵇康忽然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则机智地回答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心里老大不痛快。这故事还有一种版本,说嵇康并不是完全不理他,而是请他坐下来以后再也没有同他说话。总之,钟会热情满满地登门拜访却遭到冷遇,弄得十分尴尬,大丢面子。后来他想请嵇康审读他刚刚写成的大作《四本论》,就不敢去见面,也不再带人,自己一个人去,大老远地从窗户里把稿子扔给嵇康。他追星的干劲实在太高了。可惜嵇康架子老大,对他的论文未作任何反应。几次遭到冷遇使钟会十分恼火,所以后来他一再向司马昭进谗言,直接导致嵇康死于非命。

  作家们地位提高了,就有利于文学的繁荣。一味崇拜富豪,大家都急功近利,忙于求田问舍,文学是肯定繁荣不起来的。


明 陈洪绶 《竹林七贤图》

03

生活的多彩与玄学的繁荣

  魏晋知识分子生活丰富多彩,出现了不少以“任诞”著称的人物。魏晋时代思想活跃,而随着庄园经济的繁荣,士人在经济上有比较可靠的保证,连陶渊明那样似乎比较穷的人,家里也还有一定的田产(《归园田居》其二诗里说过“我土日以广”)。

  西晋有一个大学者皇甫谧,一直不肯出山,等到左思写出了《三都赋》而没有引起注意的时候,高官张华建议左思请皇甫谧写序以引起人们的注意。他照做,果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一时声名鹊起,引起“洛阳纸贵”。

  魏晋时代的作家很坦率。孔融说父母对子女并没有什么恩情。曹操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说,如果没有自己,天下不知道几人称王;又说皇帝封给他的土地不想多要,但军队不能放弃,否则自己就不安全。过去很少见有这样坦率的文章。陶渊明归隐之后坦然承认自己思想上有矛盾,在两种生活模式之间犹豫动摇,这就是他诗中之所说的“贫富常交战,道胜无戚颜”(《咏贫士》其五)。毫无内心冲突而固守其穷,那是远于人情的。陶渊明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心甘情愿地固守其节操,还在于他一向说真话,敢于暴露其真实思想。

  魏晋名士特别强调对于真善美的感受和追求,一心一意过自己认为真善美的生活,各行其是,于是就成为多元的了。《世说新语》有《任诞》篇,其中好玩的事情很多。有一段说,阮籍的邻居是一家酒店,女掌柜很漂亮,阮籍就常去买酒喝,喝醉了就躺在老板娘身边。老板看了很有些怀疑,后来看看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阮籍用一种纯审美的态度对待酒店的女神,他的做法在古代不免很有些怪异,就是放在现在也不大行得通。这就是所谓“任诞”。

  《贤媛》篇讲起山涛的夫人要窥视她丈夫的两个好朋友———阮籍、嵇康,也采取比较奇怪的做法:“二人来,妻劝公(山涛)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视之,达旦忘返。”把这两个大名士人认真地观察了一夜,第二天向山涛发表了一通议论,说是“君才致殊不如,正当以识度相友耳。”山涛同意她的结论。这位山夫人也很有些“任诞”。怪诞一定是多元的。

  “任诞”的背后是个性的张扬,这对一个作家来说其实是非常必要的素质。在精神上与七贤等“任诞”人物相通而行为毫不怪异的是陶渊明,他归隐后过的是很普通农村的生活,精神很自由,对他日后成为伟大的诗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魏晋时代玄学大为繁荣,知识分子追求“玄心”形成风气。魏晋时代玄学达到一个顶峰,当时极其时髦的清谈就是以玄理为内容的学术论辩,名士们不仅谈谈而已,在实际生活中也实践其理论,追求对于功利的超越,这就是所谓“玄心”。

  有“玄心”就可以想通人生的哲理,对于得失、成败、生死都看得非常之透彻。例如《世说新语·雅量》载,东晋的大文学家、书法家王羲之(逸少)青年时代对待相亲这样的大事采取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当时其他待选的青年都很矜持,王羲之却若无其事衣冠不整地躺在那里,结果反而被选中了。这就是“东床坦腹”这个典故的由来。

  《世说新语·雅量》又载,淝水之战打了大胜仗,谢安当时在下围棋,看了信使送来的捷报以后,一无表示,继续下棋。这种超级的平静全靠“玄心”在背后支撑。谢安是伟大的政治家,也是当时高水平的文学家。

  陶渊明也是以“玄心”著称的。例如他有名句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饮酒》其五)所谓“心远”正是典型的“玄心”。

  过去的老式隐士往往遁入山林,远离人世的浑浊和喧嚣,防止污染,过遗世独立的生活,以为这样才叫隐居。而陶渊明的隐居却是“结庐在人境”,虽在滚滚红尘之中,却仍然可以保持心态的平静,对那些车马之喧充耳不闻。“心远地自偏”——这样的心正是玄远之心。如何才能做到“心远”?他没有作正面的解说,但用形象的描绘给出了益人神智的答复:“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人在自家宅院的东篱下采菊,眼却望着南山,又转而去看飞鸟:此即所谓“心远”。陶渊明不单是大诗人,也是大思想家。

  陶渊明还有一首题为《戊申岁六月中遇火》的诗,更是他具有“玄心”的绝好文证。陶渊明家的住房失火烧起来了,被夏天里的一把火烧得精光,弄得“一宅无余宇”,他还心态很平静地浮想联翩,写下了这么一首诗。这非得有超强的“玄心”不可。


清 任伯年 《竹林七贤图》

04

魏晋时代艺术觉醒

  魏晋时代对美的追求(包括人格美和自然美)也形成风气,文学相当繁荣,书法绘画等艺术门类也都空前繁荣。

  魏晋作家都有强烈而深刻的感情,大有诗人的气质。中国的传统文化比较强调“理”和“礼”,感情往往被压抑着,觉得这才是有修养,这是儒家的修养。魏晋时代的作家却不惮于流露感情。《世说新语·言语》里记载过两段有名的话:一是两晋之交的卫玠向江南撤退时说:“见此茫茫,不觉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一是桓温北征时看到自己过去种的树已经长得很粗了,流着泪感叹道:“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不平凡的人生经历使得卫玠、桓温这样的大名流激动不已。至于说到作家,则更是非常情绪化的人,例如西晋的刘琨,冲破重重困难到并州去当太守,写过一首著名的《扶风歌》,感情色彩非常强烈。

  又如东晋的王羲之,主持兰亭集会,事后将群贤所赋之玄言诗编为一集,亲自作序,其中也充满了感情,特别中间有一段道:“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

  “感慨系之”乃是魏晋文人常常会有的情形,卫玠看到茫茫的长江感慨系之,桓温看到自己过去种的树长粗了也感慨系之,王羲之觉得盛会虽然让人高兴,但“所之既倦,情随事迁”以后,就转入悲哀了,便就此大发感慨。

  魏晋作家感情世界非常丰富细腻,所以这一时期产生了很多优秀的抒情诗。先秦两汉的诗当然也是很有感情的,但汉代的诗,无论是民间的乐府还是文人创作,叙事的成分比较重,而到魏晋以后则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以抒情为重的道路。

  魏晋诗人带着强烈的感情追求美,这中间又可以分为人格美和自然美两种。当时“人物品藻”非常热门,对人物的评论固然也会提到他的外表,而更为重视的还是精神气质、人格之美。《世说新语》中这方面材料很多,在《雅量》《识鉴》《赏誉》《品藻》《容止》等篇尤为密集。许多评语都用景物来形容人,例如“萧萧如松下风”(嵇康)、“清风朗月”(许询)等等。风神潇洒、超越物象、远离庸俗世情、不计生死祸福,是当时人们非常看重的一种美;行书和草书在这时大行其道,也是很自然的。

  魏晋人的感情同山水自然发生很密切的关系。王羲之的“兰亭诗”写道:“大哉造化工,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造化与心灵打成了一片。他的儿子王献之有名言道:“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世说新语·言语》)。晋简文帝入华林园,说:“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间想也,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世说新语·言语》)

  他们都将自我与自然打成一片,用哲学家冯友兰先生《论风流》一文中的话来说,就是“以他自己的情感,推到万物,而又于万物中,见到他自己的怀抱……在此感触中,主观客观,融成一片。”这样就为山水画、山水诗的繁荣奠定了思想的基础。

  总起来看,文人地位的提高,生活的多彩,玄学大为繁荣,人们普遍追求人格美和自然美——这些形成合力,就很自然地大大促进了魏晋文学的繁荣。当然这个时代的思想和文学也有不少弱点和问题,而我们关注文学史主要是接受精华,从中得到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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