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被重新命名的“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2022”正式拉开了帷幕。作为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户外艺术节，大地艺术节以“自然拥抱人类”为理念，以农田为舞台，用艺术连接人与自然，探讨地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而延期的本届艺术节展期长达145天，为历届最长，跨越春、夏、秋3个季节，主办方希望让更多的人到访越后妻有，感受这片土地的魅力，感受每一件艺术作品融入大自然的美妙变化。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就是雪国。”川端康成在小说《雪国》开场中描绘的正是越后妻有地区，日文原意为“被白雪覆盖的村落”。有些拗口的“越后妻有”并不是一个行政区名字，而是这一带的古称，包括日本新潟县南部的十日町市和津南町。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稳定的农业文明也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无可比拟的秀丽风光，然而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转型，以及城市文明与消费文化的冲击，越后妻有与其他典型的日本传统村落一样，面临着人口流失、房屋空置、空心化、老龄化等诸多问题。

　　 在日本政府积极推动“新农村”运动与“一村一品”运动的背景下，国际策展人北川富朗选择了以艺术这种相对柔和的手法去介入村民的生活，他一点一滴地去了解越后妻有地区，深入追溯村庄的历史、风土人情，并设法用有趣和有亲和力的艺术方式渗透进入，以便于村民去触碰、熟悉、了解艺术。于是，大地艺术节诞生了，从2000年开始，每3年举办一次。如今，大地艺术节展览的作品永久放在乡间及民宅中，成为当地社区景观的一部分。越后妻有已然成为一个“没有围墙的自然美术馆”。

　　 北川富朗将大地艺术节称作“地域特定艺术”。在这里，艺术不是目的，而只是表达自然、文明和人类关系的一种方法。艺术家深入场地，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和自然风光，在与当地居民沟通、商议、协作之后去进行作品的创作。也许是依据某一片起伏的梯田，某一条蜿蜒的河流一次与当地人的交谈中迸发灵感，艺术家在当地与场地之间发生互动，而绝非在遥远的工作室里进行幻想。

　　 本届大地艺术节共有38个国家和地区的263组艺术家参与，共有210件永久作品（包括预发布作品），新增114件新作品。

　　 俄罗斯艺术家卡巴科夫夫妇从2000年第一届大地艺术节就参与其中，用诗歌和雕塑创作了本地农民的生活劳作之代表作品——《梯田》，成为艺术节的标志性作品。20年来，卡巴科夫夫妇保持着作品的更新，本届大地艺术节呈现了他们创作的9件作品。尤为引发关注的是去年年底卡巴科夫夫妇创作的新作品《牵手之塔》，其灵感来自欧洲中世纪的钟声，当时城市的悲与喜都是通过不同的钟声来表达。而《牵手之塔》用于区分情绪的是色彩。由于俄乌战争的阴霾，塔顶的灯光现在是忧郁的蓝色，艺术家期待着灯光变为明亮黄色的那一天尽快到来。

　　 自称“废材再生师”的艺术家加治圣哉打造了一间沙丁鱼和大白鲨在其中游泳、蜘蛛蟹在地下门球场中行走的水族馆。艺术家把当地建筑商店和木材加工厂废弃的木料收集起来，再生成真人大小的动物，赋予了废弃材料新的生命。上新田公民馆二楼被艺术家河口龙夫涂成了黄色，约有30件犁、锄头、镰刀等当地农民再熟悉不过的旧农具悬吊在空间中，微微晃动。作品与当地的农耕特点颇为合拍，观众可以走近触摸展品。

　　 在北川富朗的推荐中，除了河口龙夫的《农具时间》，他还提及了折纸艺术家布施知子在一栋艺术再生茅屋二楼茶室创作的系列折纸作品。“风茶室”中悬挂着螺旋水滴状的折叠作品。在“轻茶室”中排列着折纸“容器（盒子）”，颇为神圣，以此表达对居住在这一空间里的灵魂的敬意。

　　 由于延期一年，有些艺术家憾然离世。本届大地艺术节策划了“2000—2022追悼纪念系列”特别项目。导览手册的封面采用了去年7月逝世的法国艺术家克里斯蒂安·波坦斯基的作品《森の精》。这件作品将在7月展出，约20张日本男女的黑白照片被挂在树林中，就像森林里新的灵魂，观众可以在此与它们互相凝视。

　　 而在越后妻有中国艺术基地——CHINA HOUSE“华园”，展出中国艺术家邬建安、TANGO、蔡灿煌的作品。7月，邬建安的大型互动影像装置作品《心·面孔》将亮相艺术节。该作品以人机互动形式通过Tensorflow机器学习和动态捕捉系统，实时地将观众的面容转化成大屏幕上成百上千个古代神话人物形象组成的面孔。从2018年7月开始，插画艺术家TANGO就持续在官网创作与越后妻有的民风、民俗以及大地艺术祭作品结合的漫画作品。此次，TANGO把自己这3年间创作的“101Frames”漫画作品，挑选了30张集成小册子，在艺术节期间，观众可以随手翻阅，并能带回家慢慢体会。艺术家蔡灿煌的《天堂》是关于一段隔离酒店的生活。当时艺术家从法国出差回程航班中出现7个新冠阳性病例，作为密接者在广州机场附近的隔离酒店进行14天医学观察。当时教堂般的“庇护所”，已在艺术家记忆中成为类似“天堂”的假象。

　　 在2018年第七届越后妻有艺术节上，首次参加的马岩松建筑设计团队改造了一条有着20多年历史的观光隧道——清津峡隧道，作品名为《光之隧道》，成为人们拍照打卡的胜地。今年，“光之隧道”迎来升级，被重新激活。每段隧道中被加入不同色彩的昏暗灯光，配衬着层次丰富的玄妙轻音乐，使气氛瞬时变得神秘、微妙。在光之隧道的尽头，一片水面将半圆的洞口反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时光通道，洞顶墙壁铺设的磨砂不锈钢板将外面的山水、天空反射到隧道内部。人们身处其中，像飘在云端，处在真实和虚幻的边界。

　　 人类与自然、城市与乡村如何共生？北川富朗和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在越后妻有的探索让人们切实感受到，大地艺术节正使越后妻有的整个山林变成童叟皆宜的场所和乐园，唤起人们对故乡的思念，加深人们与大地之间的默契。而在品牌化这一点上，越后妻有所取得的极其良好的效果和示范作用，或许为找寻适合我国传统村落发展道路的介入方式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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