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履生: 鬼斧神工的漆器时代



时间:2018/1/30 19:26:25 文章来源:陈履生美术馆 

楚汉漆器是青铜之后的又一个伟大的时代,难以想象的造型与装饰,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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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统艺术公开课

  绘画通识”丹青之美”

  美伴随人类的文明和创新

  春秋战国(公元前770年~公元前221年)通过政治上的各种改革和变法,随着新兴的封建制度的逐渐确立和国家的强大,青铜工艺在巅峰过后转向衰落之后,进入到历史上的漆器时代。漆器时代是一个被人们忽视的伟大时代。从楚国(公元前1115年~公元前223年)到汉朝(前202~220年)的1千多年间,漆器时代的伟大创造,成为中华文明中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的历史时期。作为世界上最早使用天然漆的国家,早在商周就很发达,而春秋战国时代漆器的使用范围更广。木胎、陶胎、铜胎、皮胎、夹紵胎、竹胎、骨角胎等制成的各种器物,除了对此前的青铜器形制的模仿之外,辅以绘画的表现,形成了这一时期绘画的一个高峰。与夏商周青铜器上的纹饰所不同的是,漆器上的动物、植物、几何、自然景象、社会生活这五大类图案,让人们看到了画的趣味。画的直接表现,再也不需要通过雕刻和铸造的过程,或者说是人们放弃了商周时期繁琐的工艺,而以绘画的直截了当表现了一个时代中审美潮流。无疑,画出来的富于变化的各种形象也更接近生活的真实,加上“随类赋彩”的多种颜色的应用,不仅显现了仍然是利用器物表面这一过渡时期的特点,而且还表现了这一时期用笔来绘制图像的特点。《漆绘方格纹铜镜》《彩绘云雷纹杯形器》就表明了这一特点。

秦·彩绘漆奁, 武汉博物馆藏

秦·彩绘豕口形双耳长漆盒,1978年云梦睡虎地43号墓出土。湖北省博物馆藏

秦·彩绘凤鱼纹盆,湖北云梦县博物馆

彩绘凤鸟纹漆圆奁 战国—秦(475-221 BC),1975年云梦睡虎地7号墓出土,高8、盖径17、底径16cm 木胎,卷制。盖面中心绘一只凤鸟。湖北省博物馆藏。

战国· 彩绘云雷纹杯形器,1978年随州曾侯乙墓出土,湖北省博物馆

  从战国开始而滥觞于楚国的绘画,通过漆器把装饰性发展到又一个历史的高峰,连圆式、连环式、波折式和散点式等构成的装饰意义,有了时代新貌。流动而飘逸的风格,在一种以细线条所构成的时代方式中,其间的鸟兽、羽人,成为《山海经》所对照的图像,而车马出行等现实题材同样是这一时期现实生活的写照。西周初期,有一周天子分封镇守南方的诸侯小国,它的闻名于世是因为1978年曾侯乙墓的发现与发掘。当它被打开之后,人们看到的是一座艺术宝库,是一座完美呈现楚国艺术成就的系统展示。曾侯乙墓共出土各类随葬品约15404件,其中重达7000公斤的楠木彩绘主棺(分内、外棺)更是以精美的绘画让人们重新认识楚国的艺术成就。曾侯乙墓的内棺用木板榫接而成,长2.49米,头宽1.27米,足宽1.25米,高1.32米。内棺两侧的图案极为丰富和别致,中间绘有对开的格门,围绕格门的上下左右绘有龙、蛇、鸟、兽等900多个形象。门两侧绘有头生双角、躯体像鱼又像兽的武士,手持双戈戟。棺面上绘有长着鹿角、长颈而有翅膀的神兽。曾侯乙墓的发掘让人们看到了战国时期绘画艺术在墓葬装饰中的广泛应用,而且用绘画所营造的氛围表现了楚国文化的特点,同时对汉代艺术有着广泛的影响。彩绘凤凰纹内棺,再也不是那种单线平涂的画法,而且打破了以线条来框定轮廓的一统天下。绘画性在曾侯乙墓中的表现,也呼应了这一时期以及西汉的帛画,这是中国绘画史脱离装饰而走向绘画性的重要时期。楚国基于器的绘画表现,大到建筑内“仰观刻桷,画龙蛇些”,以及墓葬中的棺,小到日常所用,人们以绘画所寄予的各种思想往往超于想象。在一个长只有10.3厘米的鸳鸯盒上,乐舞纹所表达的就不仅仅是与盒子相关的内容,它与主体的鸳鸯毫不相干,而是扩大到盒子之外的一种享乐生活。画面中人物形象的典型特征,如舞者的佩剑,敲鼓者手拿鼓槌,还有编钟等等,在一些细节的烘托下形神兼备,写意的方式在这一时期已经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盒子的承载远在方寸之外。还有那更小的木篦,高只有7厘米,约五分之二位置手执的半圆形上画有“宴饮”“歌舞”“送别”“角抵”,让人们看到了用绘画构成的现实世界,实在也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个具有代表性的现实场景,它说明绘画到了战国时期已经得到广泛的应用。

战国· 曾侯乙墓内棺漆画,武汉博物馆藏

  到了战国中期,因为出现了采用百分之百头道桑蚕丝而织成的白色丝帛,为绘画提供了非常适用的材料,绘画不再依赖器物或墙面,可移动的特性也扩展了绘画的功用,这就有了标志这一时代绘画成就的帛画。《人物龙凤》[1]《人物御龙》[2]以及《楚帛书图像》[3]是现存的中国早期最为重要的绘画原作。宽袖长袍双手合什、侧身左向而立的妇女,戴高冠着长袍、佩长剑、侧身左向而执缰绳、驾龙舟的男子,是一个时代中的代表人物,也反映了这个时代中人们的信仰,特别是在死后。帛画的出现联系着楚国的招魂习俗,这又自然联系到屈原的《招魂》,“魂兮归来”既是“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又是“外陈阴间之恶,内崇现世之美”,所以,战国以来的许多图像都在表现人世之外的“四方之恶”,包括具体的如屈原所描述的“雄虺九首”“赤蚁若象,玄蜂若壶”“虎豹九关”“一夫九首”“豺狼从目”“土伯九约,其角觺觺”“参目虎首,其身若牛”等等,而马王堆1、3号墓T形帛画,几乎就是《招魂》的插图。

战国·人物龙凤帛画,湖南省博物馆

战国漆器上的铺首,一种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也是一种独特的祈求神灵的方式。

  那一天,胸有愤懑和愁思的屈原来到了楚先王庙和公卿祠堂,他看到了壁画中所画的天地、山川之神与古代圣贤之像,“以渫愤懑,舒泻愁思”,写下了《天问》。绘画的功用在屈原的时代就表现出了特别的意义,——“以忠以孝,尽在于云台;有列有勋,皆登于麟阁。见善足以戒恶,见恶足思贤。留乎形容,式昭盛德之事,具其成败,以传既往之踪。”汉明帝时因追念前世功臣,图画邓禹等28将于南宫云台,汉宣帝刘询因匈奴归降大汉,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令人画11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后世往往将他们和云台28将,凌烟阁24功臣相提并论。利用地面或墙壁作画从新石器时代以来的发展,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在楚先王庙和公卿祠堂之中已经蔚然成风。

旋转之美:楚汉漆器的独特魅力,陈履生摄影。

  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表现出厚葬之风的影响下,楚国曾侯乙墓的规模已经令人吃惊,而到了西汉时期,以马王堆为代表的西汉墓葬,因为发现了T形帛画,而把中国绘画史定格在这一时期的代表性作品之上。如同曾国的曾侯乙一样,西汉时期湖南的诸侯封国长沙国的丞相利苍,还不到王的级别,就以如此的厚葬而显现出这个时代中的奢靡。在一号墓庞大的4层棺材的最里面的内棺棺盖上,覆盖有一块完好无损的T形的帛画,这是中国考古史上的首次发现,而所画的内容更让人们看到了一个全貌的汉代人文。一号墓和三号墓的T型帛画,画面内容基本相似,丰富而繁杂,上中下三部分所表现的天上、人间与地下,是汉代艺术的三大主题,反映到与汉代墓葬相关的不同的艺术形式之中。两幅帛画的不同主要表现在墓主人的形象之上,一号墓为女性(长沙国丞相利苍之妻),三号墓为男性(长沙国丞相利苍之子)。T形帛画应为葬仪中的旌幡,顶端系带,以供张举;下垂的四角有穗。三号墓的棺房还悬挂有帛画,其中西壁的保存较好,长2.12米,宽0.94米,绘有一百多人、几百匹马和数十辆车的车马仪仗图;东壁所绘似墓主生活场面的帛画,残损严重。这一以帛画为主的棺房内的设置,连接了战国以来的风俗,同时也确立了棺房内装饰中一主二副的基本格局,应该是石刻画像墓室形制的基础。帛画作为棺房内的主画,又是招魂过程中的导引和标志,其主题性质揭示了与墓主人相关的生死观念、礼俗传统,而两侧的标准配置,不管是户外的出行,还是室内的宴饮,都是汉代画像石墓中的主要题材。

  一号墓T形帛画的上方是以日月构成的天界,右侧绘有金乌的太阳,左侧绘有蟾蜍和玉兔的月亮,非常醒目。日月之间是人首蛇身的伏羲,蛇身缠绕成圆形;日月的下面是对峙的双龙,打破这一对称的是右侧的龙的周围还有八个太阳,它印证了屈原的《招魂》“十日代出,流金铄石”,所不同的是战国的10日,到了汉代变成了9阳,但都是“流金铄石”。T形的下面,同样是以二龙绕璧分列左右,但璧的上面是墓主人的现世生活,下面则是墓主人到了阴间之后的另外一种类如现世的享受生活。这之中各式各样的灵异,包括人头鸟身、人首兽身等构造了一个极乐世界的繁华与享乐。其中的日月、伏羲、二龙穿璧、方相氏等等,都是在汉代画像石墓中经常出现的图像。

西汉·马王堆T形帛画,湖南省博物馆

[1]  1949年长沙陈家大山战国楚墓出土。据郭沫若解释,概括起来是(1)画中凤与夔,毫无疑问是在斗争。(2)是善灵战胜了恶灵,生命战胜了死亡,和平成胜了灾难,是对生命胜利的歌颂,是对和平胜利的歌颂。(3)画的意义是一位善良的女子,在幻想中祝祷,经过斗争而得到胜利。(4)画的构思把幻想与现实巧妙的交织在一起,表现了战国的时代精神。夔形特征,已不再似商周时代那种让人敬畏神气十足的样子,表现了人们对它的蔑视

[2]1973年长沙子弹库战国楚墓出土。

[3]1942年湖南长沙出土。

(未完待读,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