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杰同学的作业簿——读《艺术是同床异梦》

时间：2010/12/13 14:05:41 文章来源：联合时报 潘真　

　　林明杰是我的师兄。当年在复旦新闻系，很多低班的同学都认得他，因为他细高个儿，玉树临风地往同学堆里一站，想不鹤立鸡群也难。当然，他不认得我们，就像今天买他书的大多数人，与他素昧平生。

　　我读书向来挑食，怕读太厚太沉的，怕读太玄太虚的，特别不敢碰书名中带“艺术”二字的。偏偏，林明杰的这本处女作，又厚又沉，还带“艺术”。但是，据我多年对他文字的关注，知道他不屑故弄玄虚；况且这个书名——艺术是同床异梦——与林氏一贯的幽默、调侃、讥讽很吻合，蛮标题党的，足以抓眼球。呵呵，师兄出书，不学无术如我且当随手翻开同学的作业簿。

　　为什么说“艺术是同床异梦”？猜想不少读者会与我一样有此好奇。与书同名的，是全书的第一篇，开宗明义“同床异梦才是人生的正常态，要是同床同梦那才活见鬼了”。说的是中国美术教育、美术创作乃至收藏家荒唐的鉴赏观，“美术界的功利和不讲道理，就是要求后来人做那些功成名就的前辈大师们做过的梦。”作者认为，艺术创作却是每个艺术家只做自己的梦，精彩的梦来自精彩的心。

　　之前，有人向我预告，此书是一个美术记者报刊短文的结集。我的读后感是，此说显然低估了林明杰出书的意义。《艺术是同床异梦》是一部艺术评论，兼及文化时评、艺术鉴赏、观念论辩和当代艺术潮流分析等等。百余篇“千字文”，从形式到内容，都颇具个性。

　　比如，书中所有文章被安置在以大写数字排序的九个章节中，“壹˙说梦”“贰˙斗嘴”“叁˙当代”“肆˙收藏”“伍˙八卦”“陆˙事儿”“柒˙作序”“捌˙十发”“玖˙兔首”，生动有趣又一目了然。

　　比如，书中所有插图和书法均出自作者手笔。那些彩页上粉兮兮的鱼们兔们，一看就是姓林的。而我更喜欢，另一些文人气的淡墨速写生活即景，特别是画边上信手涂抹的随想录。身旁的小友则盯着一幅且枯且湿的草书，嗅出了“周（家盛）老师的气息”。书法家周家盛，与林明杰亦师亦友廿几年，在散淡中创作的书法作品“饱含生命体悟”，挑起了后者最初对书法的兴趣。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乱翻书，读到不少警句——“艺术不是为了具有投资价值而产生的。艺术是解决人心灵饥渴的”、“鲁迅是药，齐白石是茶。人生病的时候服药，无事的时候饮茶。……社会出了大问题，鲁迅振聋发聩，影响凸显。太平盛世了，人们和齐白石‘缠绵’的时候就多些”、“中国艺术家最大的困惑就在总是被选择、被评判，希望讨好别人。……总是跟随别人，人云亦云，就离失败不远了”、“程十发的价值——就是在那个美术创作最不自由的时代，他用智慧和勇气撑起了一小片自由的空间，为中国艺术保留了一颗自由的火种”……言人所未言，这书就立起来了。

　　林明杰劝告“山寨”艺术家，“一个从事艺术的人，如果实在做不出自己精彩的梦，就应该放弃，而不要假冒别人的梦。”其实，岂止是艺术家，所有从事精神财富创造者都应该做自己的梦，才会有出息。就像林明杰，写文章是“这一个”，写字、画画又是别样的“这一个”。他写了第一句，你猜不到最后一段；他画下第一笔，你想不出最终面目。这样的阅读体验，不要太美妙！

　　前辈记者中，我见识过好几位长年跑某条线跑成某行专家的。孜孜不倦把新闻饭当学术饭吃的风气，有没有希望在我们这一辈记者身上复兴呢？

　　记得某个饭局，有朋友夸林明杰的文章好，却听他说“我半夜里抱了电脑写不出的辰光，侬又看勿到咯”，我忽然觉得，这位师兄理应鹤立鸡群。

 

林明杰油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