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化语境下中国水墨画的发展(1)

时间:2004年第3期文章作者:黄坚
本文所说的当代文化是指在当代社会生活环境下,人们目前物质生产条件下所产生的意识形态、观念准则及所指导的行为,它包含当代全方位的生活方式和评判标准。就我们生存的地球而言,此时所发生的艺术观念、艺术形式、艺术行为从本质上说都离不开当代的制约,所谓的前卫只不过都是天才人物们立足当代所作预言式的一种尝试行为和表现。全球经济一体化所造成各种文化的整合,在某种程度上对艺术观念及形式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因而努力探讨全球化与当代文化包括本土文化之间的各种关系,促使许多艺术批评家作出各自的表述。在中国,这种表述的角度和层面,影响着对中国水墨画这一传统艺术形式的判断,针对中国画在当代文化语境下的意义,部分学者认为它在观念上、形式上跟当代文化不相吻合,属于一种“落伍”的艺术形式,无法溶入当代文化潮流之中。其实这种看法在于他们都是以国画本体外形式为视角的。对中国水墨画的认读,如果从另外一种层面或另外一种角度来观望,仍然是有商榷的余地。我认为,如果我们赞同汤因比的观点: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其潜台词就是,当代人是按当代的观念和文化思想来解释历史、阐述历史,并不能真正地还原历史本来面目。我们对中国画的观望和判断角度,也就是说我们是站在什么样的语境来对中国画的理解和表述是显得极为重要的,说白了,是选择用什么样的语汇和方式来理解当代中国水墨画。这种选择对中国画的发展方向,对中国画的创新是有现实和实践意义的。经常有人在谈论中国画的创新和守旧、形式和语言、观念和文化,所有这些,说到底就在于论述者的角度问题,无所谓对和错。我们是希望站在当代文化的语境下,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来对中国画的发展作一个评判。董其昌可能是从中国画的某些笔墨造型和产生地域来区分南北宗,他观望的角度是文人或者个人化的东西,如个人的“逸”气等,其评判处境是在他所处的时代发生的。人们常说“笔墨当随时代”,这句话的理解是从笔墨的角度来反映是否符合时代的要求,如果从一种历史存在来看笔墨的新与旧,我们可以说笔墨形式自身语言本身并没有多少文化内涵,可问题在于中国画笔墨运作潜结构中,跟个人本体上有一种内在联系,它几千年来是在人的人文基础上发展衍变进而程式化,虽是一种表意的形态,但笔墨传出一种超越笔墨之象且具有某些精神性的东西,讲笔墨又不讲笔墨,构成中国画一种奇特的现象,表面上看没有精神涵盖,可骨子里在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中均有一种共识——心性和灵性,由笔墨而构成的中国水墨画变成了心性的流露。与装置艺术比较就可以发现,装置是一种外在思想的结果,讲究过程和存在,引发对某些方面的思考,也许思考范围与社会现象思潮密切相关,而在中国画中,笔墨运作乃至画面心境的表现仍是对人本体的一种思考和表达,是人心营构之象,其理论是心性不为物滞。不同的文化认读,会造成不同的角度和判断并影响到结果。也许会有人从艺术家个人面貌上,同时从美术史的角度来观望中国画的发展,比如我们从徐渭、八大山人到石涛再追至齐白石理出一条线索,从他们各自的面貌看美术史的发展线索,寻找他们所处的时代及大部分画家与他们之间的差别,也可以找到他们对新旧的阐述手法和艺术文化观念。因此我们所说的新与旧就当代而言,如果没有限定的角度,我认为是毫无意义的。新与旧只能存在于美术史的相比较,就中国画而言,就是当代也要从美术史上作判断。那么阻碍中国画发展的障碍是什么呢?我认为正因为一千年来中国画的顺利传承,历代艺术家们从技术上丰富了中国水墨画的笔墨技巧,学习领会和表达这些技巧就须花费毕生的精力,笔墨的表现范围和形式就须多少人去钻研、学习、发展,并从样式上丰富我们的美术史,而这些相对于中国画来说还是很小的一部分,这是其一;第二,中国画在笔墨上存在着一套与之相符合的语义,它经过历代的阐述已形成完整的理论,它从作品客体、艺术家本体及欣赏者三方面相互形成一种互动的状态。这套理论在当代文化语境下对中国画的发展有着不利的因素。比如说,意在笔先对中国绘画和书法都是一种硬伤,它限定了一种思维模式,再如得意忘形、得意忘象,无限制地推崇玄学中的“意”,提高了个人的主体性,把一种审美主体付之虚无缥缈的东西,使观者理解的天地无限放大;第三,在作品笔墨中就可以窥视艺术家本体的某些性情、趣味,而这些正是中国画被中国大众欣赏和体验的客体,于是继承和发展笔墨所蕴涵的语汇成为中国画家们的首选,笔墨所附载的精神性元素是个人的又是社会的。所以中国画要在当代文化语境下进行变革,单从笔墨的层面上就会遇到阻力,形象地说,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俩都说不到一起来。笔墨是中国画包括书法的限定词,如果没有笔墨,能否准确全面地描述中国画这个约定俗成的艺术形式吗?能进入中国画所谓的境界吗?上海一位艺术家的水墨装置,虽然用国画作品包裹茶具等,只能说里面有中国画的元素,并不能涵盖中国画的文化语汇,只不过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和语汇来表达一种当代文化里中国画的境遇。归类和艺术形式的文化语汇虽是两码事,不能绝对化,也不能相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