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美术学院 :缪斯不必大声说话(1)

时间:文章作者:李辉斐
心灵地图在南方,有一个美术的心脏地带,那就是广州美术学院。它向各地输送了数不尽的新鲜艺术血液,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发展迅速,在全国美术院校中占有引人注目的一席之地。坐公共汽车到广医二院下,就能看到从院内伸出墙外的大树枝桠,走几步路,就到了广州美术学院大门口。不常来此地走,没时间,没精力,没那种闲情逸致。仿佛艺术早已远离生活,跟自己完全是陌路人,即使擦肩而过,也不见有多少人侧身细看一眼。人们在汹涌的车流和人流中紧张惯了,在一方略显偏僻的、幽静的艺术场所,会有一种源自身体的不自在。有人善于鄙夷南方的城市:没文化,没品位。很多人以他包容的心胸把这些话当作一阵风,吹完也就没了。就像一些北方美术院校的“专家学者”们来广州美术学院“视察”,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边缘与中心,从来就存在不可抹煞的沟壑。而个体艺术工作者抱有的良好心态,是艺术走向自由的关键之一,也是身在广州的这所美术院校之所以有无限发展潜力的理由所在。普普通通的围墙,圈出了一块150多亩的土地,这就是广州美术学院的立足点。这里到现在为止,也不算是一个热闹的区域,高楼大厦不多,小吃摊贩似乎也不喜欢在此出没。然而,依然有数不尽的爱好艺术的年青人,经过了无数日日夜夜的煎熬,就为了在此获得一个学习的机会。因此千万不要小视这堵普通的围墙,它不知道圈住了多少颗年轻而狂热的心。与其他广州高校不同的是,广州美术学院没有大片大片的开阔地,只有小块小块的林荫路;没有汹涌如潮的学生流,更多的只见三三两两甚至孤孤单单的身影在房屋的缝隙里缓缓行走;没有装饰一新的广场和清澈见底的湖,只有打在树叶和房屋上的阳光在地上投放的斑驳光晕。所以,广州美术学院似乎没什么值得张扬的地方,因而显得很安静,默默无闻。它就像在林中沉思的雕塑一般,凭着自己的坚韧无声地守候未来的时光。有一次,我和一位外地朋友路过学校大门口,朋友问:这就是广州美术学院?回答当然是多余的。朋友的惊诧和学院的外表是相互对应的:前者因后者的其貌不扬而充满疑惑,后者因前者的惊讶与怀疑更显朴素无华。在一个充满自由意识和艺术灵感的所在,并不一定需要华丽或奇特的外观向世人炫耀什么。发现之旅前世:刘王殿乱葬岗今生:岭南画派基地广州美术学院坐落于广州市昌岗东路。它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果真就像“一席之地”。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把这里的大小角落都踩一遍。树与树比肩接踵,房屋与房屋相视而立,天上的太阳往下一瞧,地上就落满了大大小小的光圈圈。而这里的幽静无处能比。外面无论多么喧嚣,在树木与房屋的掩护下,这方空间总是保持固有的宁静与安详。而在1958年中南美术专科学校由武汉搬到广州美术学院现今所在地————当年的广州市隔山乡刘王殿岗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墓冢林立的乱葬岗,荒草铺满了地面,野狗和毒蛇出没,微风一起,那种苍凉和凄美可想而知,一种令人恐怖的气氛也会油然而生。当年仅有的教学办公楼还在,崭新的教学楼也矗立在校园内;当年仅有的教师宿舍楼,如今已经变成了草坪;当年工艺系学生建窑的地方,如今已耸立了一棵苍翠的大榕树;当年师生们垦荒种番薯的土地,如今已建起了一幢幢宿舍楼;当年杂草丛生的荒草地,如今已修建了一个标准的足球场……时光通过这些具体事物的变迁显示它高速飞逝的姿态。处徜徉旧教学办公楼风雨见证进门就能看见这座红色的五层教学办公楼,楼前两旁绿草地上,摆放着每届学校优秀毕业生的雕塑作品,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是从这座楼里面走出去的。早在1958年,教学办公楼就已建成使用。可以想象一下当年胡一川(学校创建者,第一任院长)、关山月、黎雄才、王肇民、潘鹤等教授在此授课时的情形,那些中国艺术史上的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地从讲台走进他的作品,再走进我们的脑海里,最后定格成抹不去的记忆。岁月的痕迹已经显露在这幢楼身上,剥落的砖片和色彩清晰可见。这座楼房是中南美术专科学校迁往广州的见证者。在广东这个祖国的南大门,毗邻港澳,面对东南亚,为扩大我国文化艺术的影响和加强国际间的文化交流,广州应该有一所艺术院校。经过中央文化部的正式批准同意迁校,从1956年起,就开始在广州珠江南岸的隔山乡刘王殿岗破土动工,经过两年建设,中南美专搬到了此处。1958年12月,中央批准美专升格为学院,定名为广州美术学院。名人雕塑园心灵小憩在旧教学办公楼和图书馆之间,一片静谧的园林似乎要把人们带入尘嚣之外。有一对男女正走进园子,一位阿婆正在打太极拳。在这片被称作名人雕塑园的树林里,摆放了齐白石、陶行知等名人的雕像,这些作品都出自广州美术学院的教师之手。潘鹤的《艰苦岁月》也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吸引人们驻足观看。随机找了一位美院学生交谈。他说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片雕塑园了。每次从教室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到宿舍,总会让视线在这片绿色的空间里停留一小会。这是一种无比惬意的休息方式,能让自己沉入一种没有任何干扰的境况之中。“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说的不就是一种心境么?“剥皮树”道无声胜有声这是一条夹在雕塑园和图书馆及新教学大楼之间水泥板铺成的林荫小道,长达100多米。道路两旁是一种树皮剥落的怪树,问其名,均说不知。有人告诉我:学校里的人都把这些书称作“剥皮树”。多么形象的说法!从路的一端往另一端望,剥皮树的沧桑尽收眼里。这是一条离别道、情人道、结盟道、还是其他什么道?没有人给我答案。图书馆和新教学大楼并肩立在一旁,给此处平添一股现代气息。进进出出的学生身影,和高大的树木构成一幅优美的风景画。大楼内拥有符合专业特色的教室和设备完美的工作室、制作间,图书馆内拥有数不尽的知识储备;而这条道路拥有的,只有像天空一般的沉默。岭南画派纪念馆仰望大师参观广州美术学院,岭南画派纪念馆不可不看。该馆是收藏和陈列岭南画派作品的专门机构,1991年6月8日建成开馆。纪念馆整体以白色为基调,依照欧洲宫廷式设计,显得典雅,富丽,华贵。建筑面积3200平方米,底座及首层分别设收藏部、研究部、创作部、展览部,二、三层为展厅,四层为岭南画派历史和作品基本陈列。东侧附楼是画家交流场所及招待所。馆舍前后临池,顶部如火焰似城堡的门亭寄寓岭南画派折衷中外、不拘一格的精神,南北高墙上方两棵浮雕式参天大树象征岭南画派根深叶茂。广州美术学院是岭南画派的基地。在纪念馆面前,不能不想起那些艺术界前辈人物。岭南画派是近代史上国画艺术品的一种新学说,反对“定于一尊”,提倡百花齐放。创始人高剑父的豪雄,高奇峰的健雅,陈树人的清秀,各有千秋。他们的弟子关山月、黎雄才、赵少昂诸家,也都独具一格。关山月研究室一方桃花源关山月研究室坐落在教师宿舍楼区,原先是关山月的住所。这是一幢黄色的两层楼房,独门独院。楼前一棵苍劲的大树,爬满了藤条。院门锁上了,从门的缝隙往里面看,一种幽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带的房子风格都很相似,都是独家小院,除关山月研究室外,房子都是红砖建成,房前都种了一些翠竹,那种舒爽的感觉难以言表。如果要在广州找一方“桃花源”所在,一定非此处莫属。这随处可见的雕塑,是美术院校独有的景致。走进门来,难免屏息凝神,仿佛都要沾染上一点艺术气息。对于引入西洋画法的岭南画派而言,欧洲宫廷式的纪念馆恰好契合了这一点。师长眼中的美院老教授迟轲:美院的发展真快!压根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一位著名的老教授。在图书馆门口,我正苦于找不到学院内的老教师采访,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伯缓缓向我走来———他所走的路,正是那条“剥皮树”道。我迎上去随便跟他打个招呼,老伯立刻热心地接受了我的访谈。他自我介绍说名叫迟轲,现年78岁。迟轲?不就是广州美术学院宣传册上那位著名的美术学系教授吗!迟轲很健硕,也很倔强,上图书馆石阶,坚持不要我搀扶。他跟我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解放前后,国内建立了很多革命性的大学,其中有一个中原大学,有好几个学院,文艺学院是其中之一,我就在此工作。1953年,新中国进行院系调整,美术部分独立成了一所专科大学。中南美术专科学校在武汉建立,我就去了那边工作。中南美专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吸收了很多原来在中原大学搞美术的老师,同时吸收了广东华南文艺学院的很多美术老师和学生。刚开始,学制是两到三年,后来在广州美术学院以及在广州美术界起主要作用的人物,大部分都来自中南美专。“1958年,陶铸领导中南局,当时广州市的领导人都很乐意把中南美专迁到广州。搬迁后,就改名为广州美术学院。我特别要提到中南美专的创建人胡一川,他也是广州美术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原来在中央美术学院作过书记,是新中国美术的奠基人之一。纪念他的美术馆正在建设当中,就在大门西侧。“广州美术学院刚搬迁到这里时,范围非常小,至少这里(指图书馆————记者注)还没有任何建筑。足球场那边,当时是一片荒芜的地带。我特别记得,当时还有很多坟墓,很多野狗、眼镜蛇在这里出没。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时,这一带还是很荒芜的。文革后,学院有了很大变化,学院里的很多建筑也是文革后建设的,发展是非常迅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