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艺术的世界——访黄苗子(1)

时间:2003-08-28文章作者:文松辉
[B]约访黄苗子[/B]自2002年12月始,我一直在电话约访黄苗子。只是机缘总不凑巧,或是他没时间,或是遇上年节,刚约好吧,又遇上非典了一把。两个星期前,黄老终于应承了见面。所以,从新疆出差一回来,我就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去拜见他。对黄老的第一印象来自电话里。十余次打电话骚扰他,他从没有厌烦过,一如既往的爽快:没空就没空,有时间就有时间,并不因为我的年轻和无名而不理会或者敷衍我。感觉他总是乐呵呵的,十分和善,而且听力很好,声音也很年轻。记的最初几次给他打电话,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我的声音就一直是保持平常讲话的分贝。后来有一次,看到一个报道,是文坛一群老汉出席《华君武漫画集》的出版仪式,才知道黄老已经是90岁的人了,我不由得伸了伸舌头,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不好意思。[B]初识新潮黄老[/B]8月22号,我按约到了黄老家。在他助手给我开门时,黄老已经给我倒好一杯水,等我到了会客厅,他亲自把水端到茶几上,笑着说:“你提前到了。”,并热情的要我坐下说话。一时间,我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了。原来真实的黄老是这个样子的:面色红润,皱纹很少,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略有脱落的头发艺术的往后梳着,颇为精神矍铄;个子不高,体态偏瘦,双手无茧且纤细灵巧,黑色短袖衬衫口袋里斜插着一只笔,尽显儒雅斯文;慈眉善目,笑眯眯的,看的人很舒服;看他的行动,听他的话音,真与90岁的老人挂不上钩。我把名片呈上,黄老看过后,接着说出令我吃一惊的话:“人民网我上过,很好看,也权威,就是有点官味。”,他这么大把年纪还常上网,挺新潮的一个老人呀![B]黄苗子的爱情与艺术[/B]寒暄过后,黄老开始接受我的采访。记者:你和郁风先生是文坛少有的才子佳人,你们相濡以沫、恩爱到白头令许多人艳羡不已。能不能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还有你对爱情、生活、艺术的看法?黄苗子:我们的爱情故事好多文章都写过,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我和郁风是自由恋爱的,我们走到一起,可以说是艺术做的媒,我们的结合完全是志同道合,然后互相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为一体。爱情必须建立在有共同爱好的基础上。生活虽然很重要,但是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艺术的爱好更重要的,我们两个人爱好相同、兴趣一致,都喜欢艺术,心灵可以相通,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这是我们爱情、婚姻牢固的基础。记者:怎么不见郁风老师?她现在好吗?黄苗子:她病了,现在在医院住院。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不见任何人,安安静静的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我并不知道郁风老师生病了,在这种时候来打扰黄老,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正好这时电话响了,趁黄老起身接电话的余暇,我调整了一下自己,并观察了一下黄老的家。[B]居家艺术:诗意地栖居[/B]客厅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篆书大字:“吉祥寿康”,黄布红底黑字,非常醒目。两排书架分列在字幅左右,里面是整齐的满满排列的书,另有一些书杂乱的放在书架外侧,许是经常翻阅的。左右书架里还分放着两个相框,左边是他的家庭照片,右边是黄苗子和三个老友的合影照。在书架上方,很艺术的放置着一些工艺品。近阳台的一面,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鱼缸,绿的植物,艳的盆花环绕在鱼缸周围,红色的金鱼正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动,很有热带雨林的气氛。近门的地方,是一座古朴的木质收藏橱窗,兼做客厅屏风用,里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古董。扭头转身,看到的是黄老在《黄苗子自述》里称之为“安晚书屋”的书房,书房门两边,挂着一幅古木,上面是奇行怪异的字,我仔细认也认不出来。从门里看到书房里有一张大大的写字台,上面文房四宝俱全,一张宣纸铺在桌上,旁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堆卷好的字画立着。环顾房间,四处墙壁上都恰到好处的挂着一些框画,满屋子是盖也盖不住的艺术氛围。等黄老重新入座,我就问他书房对联上面写的是什么字?黄老说那是篆书,右面写的是:“春蚓爬成字”,左方是“秋油打入诗”。其调侃自趣的性格,流于言表,这或许就是艺术家的童心![B]人生艺术:苦难是良师[/B]记者:你一生历经磨难,特别是在文革期间,在监狱里呆了七年。不少艺术家没有熬过那段日子,你不但挺过了那段非难时期,而且还苦中取乐洒脱得很,请问是什么意志支撑着你,你对人生与苦难有什么体会?黄苗子:现在只能说那是一场再也不想看到的灾难。近百年来,国家民族的灾难,知识分子往往首当其冲,这是知识分子的命运。孟子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再说,当时那么多比我贡献大地位高的同志都受苦受难,我还有什么话说。我是一直相信着党的,所以就安静的等候着。我有个习惯,不因生死烦恼,坐监,倒霉,反正就是如此,所以不犯愁。当时在秦城监狱,有两个很大的图书馆,虽然只有鲁迅和马列的书,但有书看,身外的事就可以忘却,偶尔家里也能送点历史书来,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闷,倒不觉得日子难过。那时在里面,是不准和任何人接触的。一个人长久寂静,没有多少事做,脑子就活动的更厉害,思想活动也越激烈。我就经常想怎样写好字,在里面琢磨。我在书法方面要说有些收获,基本上是文革以后的事,那还都要得益于此。在狱中几年,我还自娱自乐,经常写打油诗呢。由于没有纸笔,因此留存下来的诗很少,到现在更是找不到一丝痕迹了。有句话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很有道理。人生经历苦难,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确实倒霉,但从另外一方面看,那也正是锻炼自己情操、气质,深刻体验人生、并且不由自主找途径发泄之时。“诗穷而后工”是真理,人生经过惊涛骇浪,往往能够增进自己的艺术成就。在狱中的那些年,我并没有闲着,读书,思考,探索,反正积累了那么久,忽然间有一点领悟,这也是正常的,出来后就有了许多事情做。